白烨隔着门缝一瞧奶奶出门迎来,声音立刻哽咽起来,忍住鼻腔里的酸涩,挤出笑道,“奶奶,是我。孙子回来看你啦!”
打开门的白奶奶惊吓多过于欢喜,并不想让几人进院似的,抱住乖孙子道,“你怎么回来了,烨儿,你不该回来的。”竟失声痛哭不止。
三个学生如同没见过世面的呆头鹅,以为老人是许久不见孙子,因想念喜极而泣,又是哄,又是抱,忽略掉了白奶奶眼底滑落的慌张,一纵几人进了屋子里去。
白烨自然不会提今天是自己生日的事情,只说自己一直太忙,都没时间来看望老人。
白奶奶分外高兴,但这份欣喜里又夹杂着说不出的惆怅,最终将三个孩子迎进里屋。
从外面看房子已经够破败不堪,进屋内一瞧简直杂乱不堪,床上堆放破被烂褥,老旧的布料上蹭出的大小窟窿,露出脏污的棉花。
屋内只有一张方桌与几条长凳,桌面凳面油腻得浮了一层,唯独常坐人的地方摩擦道光可鉴人。
白烨不好意思地叫陈燧和许岁辞先暂时坐在长凳上,记得几年前来奶奶家避难时,奶奶还是一位很讲究的老人,也才短短两三载光阴,连她也对困苦的生活乏力起来。
任何老人应该得到悉心照顾才对。
白烨道,“你俩先坐一会儿,我去烧水,给你们泡个茶。”
白奶奶又是惊吓般喊,“我去烧水,你别进伙房。”拄着拐杖要去烧水,但见白烨趴在床头要叠被子,更是慌张喊道,“别动,傻孩子,别动那些东西,太脏了!”
陈燧一瞧都进门十分钟了,白烨还没能跟他奶奶说上正经话,朝许岁辞招手示意,“许小少爷,不如咱们俩到街市上转一圈?”
许岁辞也正有此意。
两人绕出老房子,许岁辞问,“你说白奶奶这个岁数,家里也没个人照顾,烨烨又在上学,是不是应该送到其他亲戚家去?”
陈燧摇摇头,“白烨跟他那个禽兽爹都是独苗,再说他爹滥赌成性的,即使有些旁的亲戚,又有谁敢来跟他家打交道?”
“再说有的老人讲究叶落归根,白奶奶在这屋里生活了七八十年,里面到处有白爷爷的记忆,突然叫她换个环境生活,恐怕很不习惯。”
两人一问一答,很少有的平心静气。
街市比陈燧离开的那年繁荣许多,两人雇了一辆三轮车,买了很多家用,许岁辞观察着白奶奶家有插线孔但没有电器,反手买了一台小冰柜,至少马上要入冬了,老人家能储备些牛羊肉吃。
陈燧怀里抱着两叠崭新的棉花被褥,朝他噗嗤嘲道,“买点小物件,白烨心里都会不舒坦,你给他奶奶买这么大一台冰柜,白烨哪能心甘情愿接受?”
许岁辞目光稍微扫量,这冰柜哪里大了,他家里的冰箱四开门的都没喊大呢!
大眼睛咕噜噜一转,“你就说这台冰柜是咱俩抽奖商店送的不就行了。”脑子里这坨东西叫什么,它叫智慧。
陈燧狂翻白眼,“那电费呢?你看白奶奶像是有闲钱缴纳高额电费的人?”老人在吃穿用度上最是节俭。
许岁辞道,“我给她交,我一口气缴一万块钱的电费,能用五年还多。”真的走到街面上询问哪里能缴电费。
陈燧笑着摇头,“真是变成有钱少爷了,服了。”
两人满载而归。
白烨正蹲在房顶上用调和好的泥巴,给屋顶补补缝隙,再贴点旧瓦片上去。
两人都好怕他一个没踩稳,誓与破房子共存亡。
自从走进门后,三个人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里里外外把白奶奶家收拾整顿,白烨看见小冰柜出现在房间角落的时候,目光闪烁一瞬,“谁买的冰柜?”
许岁辞连忙举手,“我,我刚才抽奖抽到的,不信你问陈燧!”
陈燧蒙头扫院子,烟烟尘尘得仿佛没长耳朵。
白烨有些生气,但最终克制住,朝鬼鬼祟祟往冰柜里塞肉的人道,“只有这一次,以后不要乱花钱。”
许岁辞推推鼻梁间的墨镜。
给老婆的奶奶花钱难道不是应该的吗?刚才若不是陈燧阻拦,他其实已经给工程队打电话了,要求对方明天来给白奶奶家重建一幢新房,要又壮观又豪华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