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猜出他对段七的事不知情,段钺却无法原谅他。
三皇子不同于靖王,他自我又天真,总是无意识地用着高高在上的主人视角审视他们这些暗卫。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理解,一个暗卫怎么能与主子平起平坐,怎么会为了其他奴才同主子翻脸。
“三殿下回去吧,时候不早,奴才还有要事,先告辞了。”
他转身要走,三皇子立刻抓住他手腕,难过得喘不过气:“你又在敷衍我。十六,他们都说你讨厌我,我不信,你对我那么好,帮我抄功课,替我顶罪,愿意教我练功陪我玩,你怎么会讨厌我?我要你亲口告诉我,十六,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靖王皱起眉,下意识就想拍开他的手,但侧眸看了眼段钺晦暗的表情,才伸出去的小短手又极快地缩了回来。
理智告诉他最好不要打扰此刻的小暗卫。
段钺沉默好半晌,回过头,自己拂开了三皇子的手,眼神冰冷。“殿下,你应该相信那些人。他们说得没错,我讨厌你,非常讨厌。”
三皇子瞳孔狠狠一缩,心神震颤,倒退数步,站立不稳,直直跌坐在地上。
“不......不可能!我不相信......”他摇摇头,神色恍惚,胸口剧烈起伏。“不会的、你不会讨厌我......”
段钺唇角微翘,略带几分讥讽:“段云琛,你不妨问问这阖宫上下,有谁是真心喜欢你!你暴虐又任性,将人命玩弄鼓掌,一有不顺心的事就惩罚手下奴才,如此不堪卑劣的你,若不是迫于身份压迫,谁会脑子不清醒去喜欢你!?”
“不、不是这样的,我对你是真心的,我从来没想过骗你......”
三皇子痛苦地捂住脑袋,他接受不了这样伤人的话,努力笑出声:“你一定在骗我,对不对,十六,你是不是想和我玩游戏?我陪你玩,你不要说了,求求你不要这么对我。”
他跪在地上,再也忍不住恸哭出声,一边嚎啕一边悔恨:“我知道我以前对你不好,我知道我性格讨人厌,我真的知错了,我在改了,十六,求你给我个机会,我真的不会再伤害你了!”
“迟了,段云琛。”段钺居高临下俯视他,眼眸森冷,不带半分怜悯:“我对你,从来没有半分好感,我只想你永远消失在我眼前!”
说罢,甩开他拽着自己衣角的手,大步离去。
靖王心惊肉跳趴在他肩头,大气不敢出。
他不敢想,自己如果没有这张脸,段钺是不是也会这般狠心对他。
走过一条长街,段钺突然停住步子,在怀里掏了掏,取出只木匣子,随手扔进护城河。
那是他原本打算送给三皇子的惊喜。
是一只价值不菲的白玉冠,靖王陪着他挑了好长时间,当时还嫉妒了好久。
靖王猛地憋住气,乌黑的桃花眼一眨不眨紧张盯着他,唯恐他一生气把自己也扔了。
段钺却无端回头对他笑了下:“别怕,我不会这么对你。”
靖王发现自己听他这么说,并不觉得轻松,反而越发愧疚心疼。
他摸摸段钺的脸,“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若我从前对你好一点,你不会和他生出嫌隙......”
前世段钺在投靠他之前,人脉也极其广,整个暗卫营都宠他,皇帝喜欢他,二皇子欣赏他,三皇子也对他有好感。
但自从认他为主,一切都变了。他抛弃了他的兄弟朋友,把自己逼至绝境,孤独伶仃地死去。
“段钺,你恨我吧,骂我、惩罚我,只要别让自己难过,你对我做什么都行。”
段钺却没说什么,只吻了吻他眉心:“过去的都过去了。”
靖王悲哀地看他一眼。覆水难收,破镜难圆,已经留下的伤痕永远不会抹去,它像根针,将会一直横亘在两人之间。
两人安静地走了一截路,遇见驾车返回的疾风。
“王爷、段大人。”疾风跳下车,压低声音凑到段十六耳边,“您说得没错,那处密道还在,宅子后院里窝藏了一伙秘密制造火门枪的工匠,属下跟踪运输的车队,发现他们将枪支都运进了城外虎贲营。”
说完,又警惕地扫了眼四周,做了个“杀”的手势:“对方暂时还未警觉,咱们要不要趁机一锅端了?人员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段钺沉默,拿捏不定。
他原本来拜访三皇子,就是想趁机打探一下他们和赵景幼的交易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