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飞盯着他沉默许久,低低应了声是,跪趴过去,用袖子将酒液擦去。
庄贵妃笑看他一眼:“段统领,本宫这手没力气,可否顺便劳烦你布个菜?”
暗卫,是宫里最低贱的奴才。
连东厂一群没根的阉人,都比他们受人尊敬。
可这专管杀人的奴才,和委身伺候的奴才,那是不一样的。
暗卫有自己的傲骨。
庄贵妃却偏偏要当着众人的面,打碎他一身傲骨,叫所有人都看见,在她庄稚吟面前,奴才就是奴才,再怎么受宠,也还是低声下气的贱奴。
段钺看到这情景,陡然火冒三丈,牵着三皇子的手,也不由用力抓紧。
段飞入宫已经十数年了,从中承帝尚未登基时起,便一直守在他身边。
抛却家族,舍弃尊严,自甘堕落,只为保护当初他心目中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
宫里只知暗卫营有个心狠手辣、卖身媚主的美人统领,却丝毫不知他当初为了中承帝的帝王之路,付出多少代价!
三皇子疼得皱眉,转头看他:“怎么了?”
段钺咬牙收回目光,敛下眸中杀意,声音平静:“殿下,我有点害怕。”
怕自己一个没忍住,暴起杀了那对狗男女。
“别怕。”三皇子却会错了意,一脸可靠地拍拍他肩膀,“待会父皇若是骂你,本殿下就说,掉崖都是段初初惹的祸,跟你没关系。”
段钺转头看他一眼:“幸而殿下你不是庄贵妃所出。”
否则这会我已经掐死你了。
三皇子没听出来,还以为他也同自己一般厌恶庄贵妃,当场就愤愤抱怨:“就是,那个狐狸精,也不知使了什么妖术,竟将父皇迷得团团转,根本不看母妃一眼。”
段钺心想,傻蛋,你母妃以后那是要当皇后的人,手段之高明,区区庄稚吟,可比不上。
说话间,段飞已经退出去。
中承帝叫他去换身衣裳再过来。
离开前,他抬头,余光扫了眼段钺。
段钺清楚他的意思,无非是不许自己冲动行事。
说到底他和统领一样,都是中承帝手里的玩物。段钺很明白,况且他已经和前世不同,不会再为了那一点不公而歇斯底里。
前世种种,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只有权势,才是叫人闭嘴最好的手段。
此刻天色渐晚,夕阳给落雪的山林渡上一层金边。
席中气氛渐热,中承帝便宣布开宴。
王霖将名册呈上,笑吟吟道:“陛下料事如神,此番冬猎,果真是四殿下收获最可观。”
“老四向来不会叫朕失望。”
中承帝一笑,看向沉默的靖王,“当初朕允诺过,夺得头筹者,便有资格领走朕最宠爱的玄卫。”
又叫段钺:“云钺,你上前来。”
三皇子一急,立刻抓紧段钺手腕:“父皇!”
“老三,愿赌服输,你猎得四十一,老四猎得一百六十,你总不能叫朕徇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