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可造之材要想在家里吃完一日三餐,不光要负责在做饭的时候打下手,还要负责刷锅洗碗,擦桌子扫地,甚至还开拓了一个赚外快的业务。
“洗一天的尿布,给你十文,每周洗一次大家的衣服,也是十文,前提是必须洗干净,要是能独立做一顿饭,那就给你两文,当然你要是能在外面找到工作,那就往家里交伙食费,咱们就可以请人回来帮忙了。”
为了填饱肚子在厨房打下手,已经是贺凌宇最后的忍耐了,让他为了几文钱去洗尿布、洗衣服?
侮辱谁呢,他好歹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同窗里也有家境很好的,找个工作还不容易吗?
在贺凌宇忙着找工作这几天,做饭、洗衣、洗尿布的都是贺知年,因此他也没时间去洋教堂,只能抽空出去赚个外快。
第一次赚外快是在弘昌绸缎庄,他给人修老化的机器,还对新机器做了改进,甚至还帮他们改造了印花机,提供了好几种新的印花图案。
两百大洋的酬劳还在其次,重点是弘昌和赵家是竞争对手,两家积怨已久,赵家这几年已经不是弘昌的对手了,如果弘昌可以再进一步,赵家在本地的市场怕是还要再收缩。
第二次赚外快是在银行门口,给几个洋人做翻译,赚了些小费,顺便经其中一人介绍,认识了洋教堂里的几位传教士。
……
贺凌宇的工作之路就没那么顺当了,想当老师,学校不要,想做账房,也没有门路,几个家境不错的同窗他都去找了,然而得来的不是推脱之词,就是嘲讽之语。
报社去应聘过,银行也去应聘过,连家教他都去应聘过,只不过,没能应聘成功罢了。
他读了那么多年的书,总不能去做苦力,真要是做苦力,那还不如在家里洗衣服洗尿布呢,好歹不会被曾经的同学嘲笑。
没有法子,贺凌宇只能回家写文章投稿,但笔墨纸业没有一样不要钱的,投稿也是要邮费的,他两手空空,一点积蓄都没有,问姐姐要,姐姐跟他一样穷,问爹要,爹只会让他干活赚钱。
行行行,不就是洗尿布吗,不就是洗衣服做饭吗,大丈夫能屈能伸,等他成了大作家,每个月几百块的稿费,他一定出钱让爹来干这些活。
贺凌宇憋屈地开始了自己的工作之路,连自己袜子、内衣都没洗过的人,开始给别人洗衣服,还要给小孩子洗尿布,简直是一把辛酸泪。
姐姐中间还帮他干过两次的活,结果每次都会被爹发现,一旦发现,他就白干了,所以他宁可自己多干一会儿,也绝对不让姐姐帮忙了。
要不是知道他姐从小没心眼儿,他都怀疑是不是他姐和爹合起伙来坑他。
别看贺兰从赵家回来之后心情一直不怎么样,但每天猪蹄鸡汤的这么喝着,人居然还比呆在赵家的时候还胖了。
几个孩子就更不用说了,盼睇在赵家的时候只能捡姐姐的衣服穿,现在也有自己的新衣裳了,招娣有了自己的书包文具,两个孩子平时基本上都是爹带着,自从凌宇在家帮忙之后,爹就经常带着两个孩子去洋教堂。
盼睇是跟着去玩儿的,招娣确实能学到些东西,学会了几个字,从洋教堂回来还给她讲故事,有花木兰从军的故事,也有外国女人当皇帝的故事,反正都挺稀奇古怪的。
快出满月的小女儿,也有了爹送的长命锁,小家伙胖乎乎的,比两个姐姐小时候都胖乎。
小女儿一直没起名,招娣和盼睇都是赵家取的名,一样的姐妹,小女儿也是赵家的孩子,理应赵家那头来取名,等她出了月子,她就去赵家给小女儿求个名字来。
贺兰出月子这一天,没等她去求赵家,赵家先来了。
赵老太太,赵晟,还有赵晟的妹妹赵晴,三个人看起来都很狼狈,头发凌乱,身上的衣服有几处都被扯坏了,赵晟脸上还有一块乌青。
贺兰忙招呼几个人进门,又是端茶倒水,又是嘘寒问暖,等问明白缘由,哭得比赵家人还伤心。
“老二两口子怎么能办出来这样的事儿!婆婆放心,等爹回来我就跟他说,让你们先住在家里。”
赵老太太没吭声,矜持地点了点头,倒是赵晴满脸不乐意:“咱们总不能就住这破地方,娘,让大哥去报官吧,把二哥二嫂抓回来,就能把他们卷跑的钱还有卖宅子的钱都要来了,咱们再把宅院买回来。”
“报什么官,那是你亲二哥!”
“娘,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偏心二哥,你把他当儿子,他把你当娘了吗,跑路的时候人家一家三口走了,都没带着你。”赵晴声嘶力竭的喊道,声音把屋里头正在睡觉的小婴儿都给吵醒了,孩子哇哇直哭。
爹娘从小就偏心二哥,现在好了,生意黄了,欠了供货商的钱,还欠着伙计们的工资,二哥把宅子卖了,把家里的首饰、银票全带走了,只把债务留给她们。
是指望着她能还账,还是娘能还账,还是哑巴大哥能还账?怕是指望着她们去死吧。
贺凌宇坐在自己房间里撇嘴,真是一出好戏,诺大的赵家说败落就败落了,比电影都夸张。
他要把这个情节融入到自己的小说当中,艺术取材于现实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