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耳朵贴在车厢门上,仔细听外面的声音。脚步声虽然很重,却并不凌乱,听起来只有一个人——应该是一个长得比较人高马大的人靠近。
卓时手边没找到能防身的东西,他只好蹲下,捡起地上的胶带,胡乱地贴在手脚上,假装自己还是被绑着。几秒钟之后,车厢外的大汉开始打开车厢们,嘴里骂骂咧咧,也不知道是抱怨谁指使他过来。
他拉开车厢大门,对着里面的卓时大喊:“喂,臭小子,你该上路了,爷爷来送你上路!”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大汉手里拿着手电筒照在卓时身上,周围隐约能听到风吹动树的声音,他们此刻应该在树林附近。
卓时心往下一沉,他猜得没错,这里果然是个杀人越货的风水宝地。
大汉看见卓时还蜷缩在车厢里,也没多想,蹬上车厢,大手抓住卓时的肩膀,把他往车厢下面拖。卓时不知道其他的那些人是否在附近,没敢妄动,假装自己仍然被绑的好好,顺从地被大汉拖下了车厢。
大汉并没有打算在货车附近杀了卓时,而是拖着他,顺着林间隐秘的小路往前走。卓时整个人像是麻袋一样被拖着,粗粝的地面磨得他十分难受。
卓时小声求那个大汉:“大哥,你放了我吧,我知道你们不是要债的,是不是有老板雇你们来的?你们老板给你多少钱,我可以双倍、三倍的给,求求您大发慈悲放了我吧!我真的不会报警,我真的会给你们钱,给你们很多钱……”
“呦,你小子还挺聪明的,猜出来我们不是为了要债的?可惜你聪明也白费了!我们这群人,都是亡命徒,既然来杀你了,肯定不单单是为了钱。”
“能告诉我,你们老板是谁吗?”卓时故意装得可怜兮兮的,“大哥,我都要死了,你总该让我做个明白鬼吧!”
这个大汉大概是被卓时的“真诚”打动了,也大概是因为卓时马上就要死了,他还真就和卓时交了些老底:“臭小子啊,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我不知道是谁要杀你,但是估计着就那么几个原因。你这个呢,大概率是仇杀,而且可能还和你那个爹卓建安有关系!反正,冤有头债有主,你到了那头,可别来找老子,去找你那个爹吧!”
卓时震惊,没想到这件事竟然和卓建安有关!
大汉边走边说,一路大力地拖着卓时,把他拖到了树林里很深处。月光透过郁郁葱葱的树枝落下来,光线并不亮,看不太清眼前的路,唯一的光源就是大汉手里的手电筒。
大汉还在说:“臭小子,你等下要怎么死?活埋了你还是一刀捅了你?”
卓时悄悄地打量着四周,他必须找到一条可能逃跑的路,趁机跑出去。然而,他还没有找到一条稳妥的逃跑办法,就直接被那名大汉一拖,那个大汉把手电换了个手,掏出了一把刀。
卓时知道再也不能等了,必须要逃跑。再等下去,他的小命就没了。于是,趁着大汉手电筒换手掏刀的时机,卓时猛地起身,用肩膀撞向对方。大汉没有防备,被卓时猝不及防地撞了个踉跄,手电筒掉到了地上。
没了手电筒的光源,周围乌黑一片,卓时趁机朝着刚才模糊看过的一个方向跑了过去,一路上跌跌撞撞,也不管自己踩到什么撞到什么,他只管拼了命地地向前冲。大汉就在他身后,他要是跑不出去,他就死了。
大汉反应过来,捡起手电,提着刀就追了过来。
卓时一路狂奔逃命,慌不择路,在树林里深一脚浅一脚像是一个没头苍蝇似的。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了多远,他突然听到树林里传来了手机铃声——是大汉的手机铃声。
大汉的手机是老款非智能机,又有一个称呼叫做老年机,特点就是铃声足够大,话筒声音足够大。在夜晚寂静的林子里,电话里的内容听得一清二楚。
“老刁,条子来了,快走!”是老刁的同伙给他通风报信。
“那小子跑了!”
“跑了?你没杀了他?”
“那小子鸡贼着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把胶带解开了,然后还故意……”
“算了!别说那么多了,老刁你赶快回来,咱们走!等条子来了,咱们谁也跑不掉了!”
“行!”老刁挂了电话,拎着手电离开。
卓时听到老刁离开,但是却不敢停。他不知道老刁这电话是真的,还是故意放给他听的。万一是故意放给他听的骗他,他停下来岂不是自投罗网?
折腾了这一天,又是头晕又是呕吐的,卓时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但是他不敢放松,继续向前走。
月亮升到很高的位置,已经是半夜了。树林里十分安静,只有偶尔风吹过响起振振树叶摩擦的声音。卓时累得不行,靠着一棵树,停了下来。
他竖着耳朵听了许久,没有任何的脚步声,也没有任何的人声。
他知道,他安全了,他终于安全了。
他松了一口气,身体的疲劳达到极限,已经没有力气站立,后背蹭着树干一点一点地坐了下去。
然而,上天像是和他作对似的,他还没有享受到几秒钟的“安全”,脚边踩着的泥土忽然塌陷,他整个人顺势从枯枝杂草中隐藏的土坡摔下去,直接摔在了山沟里,手臂刮在断裂的树枝上,火辣辣的疼。他用手一摸,湿漉漉一片,全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