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宋子珩那一箭正中流清左心处,只要再偏一分,恐怕都会危及他的性命,至今想起来,景澈依旧是十分后怕。
好在流清医术高明,虽然解不开自身的毒,外伤却不足为虑,只要多做修养便好,这也是景澈肯让他留下来的另一个原因。
盯着棋盘瞧了半天,黑龙抓了抓脑袋,将自己的双斧搁在一旁,粗声粗气的道,“这下棋有什么好玩的啊,不是黑子就是白子,黑子白子看的眼睛都花了!
“没文化,真可怕!难怪大哥老说你脑子笨!”李元鄙视的看了他一眼,“这下棋如用兵,每一步都是要经过精心计算的,否则很可能”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你!”黑龙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平生最讨厌别人说他脑子笨,只是贾元霸除外,谁叫他尊重贾元霸呢,能忍就忍,不能忍也得忍了!
不过,这李元可不在自己的容忍范围之内,虎目一瞪,“还什么什么一脚不慎,满盘皆输,弄的跟自己多有文化似的!”
“怎么着也比你好。”李元慢悠悠的道,两人斗嘴也是成了习惯。
“有本事,你就说侯爷和公子这盘棋谁能赢!”黑龙丝毫不服气,一副“你也比我好不了多少”的样子。
“我来看看啊……”李元一面说着,一面眼睛就往棋盘上凑。
眼见他们不消停的样子,东鹿忍不住的无奈道,“莫非你们不知道什么叫做”观棋不语真君子?””
真没想到这两个家伙这么吵,早知道就应该丢去跟贾元霸一起训练军队,若是扰了公子的清净,让逍遥侯不爽了,准没自己好果子吃。
“君子,要什么文绉绉的君子!”黑龙不屑的哼了一声,“老子是铁铮铮的真汉子!”
东鹿:“……”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
他们在一边闹得欢腾,百里流清也没有见怪的意思,恬静的面容悠然自得,云淡从容,伸手甩袖按下一枚白子在棋盘上,顿时景澈的白子便被围困了一半。
景澈看着自己被困的黑子,叹了一口气,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这么久不下,也不见你棋艺退步半分啊,若非我留了个后手,恐怕还真输定了,不过……”
双指按下黑旗,将自己棋眼堵死,景澈唇角一勾,狡黠的笑道,“吃了那么多亏,在下又怎能没有防备呢?”
“哎,侯爷,这可不对了!你本就被困,如今又自填一眼是怎么回事啊!”虽然黑龙看不懂这棋子是怎么下的,但是景澈方才的做法明显是错的,哪有人会在被困的中心棋面上在填一字,彻底堵死自己的棋呢?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东鹿微微一笑,看了眼棋局,解释道,“这你就不懂了,侯爷这是另辟蹊径啊,他堵死了自己棋也就是放弃了这片的地方,但是有舍有得,公子的白棋同样被牵制住了!”说着,还不忘伸出一只手给黑龙指点,“你看这里,不论是黑棋还是白棋都已成为废子。”
其实,对于景澈的这一步棋的走法,东鹿心中是有几分惊异的,他也是懂棋之人,景澈这自填一眼的做法着实太过凶险,很容易就会败的无回旋的余地,当然在恰当的时候,也能置之死地而后生,无疑,此刻便是后者。
只是敢像景澈这般下的人并不多,完全一场惨烈的打法,拉着敌人跟自己同归于尽,除了胜与败两个选择,绝不会出现和棋。
因着景澈这一子的落下,原本百里流清略微领先的局面陡然变成了僵持之局。
“流清觉得我这一步如何?”景澈颇为得意的笑,能在被百里流清逼入绝境的时候巧妙脱身,绝对是件值得骄傲的事。
这幅得瑟的样子简直让人想抽他,东鹿恨不得出口提醒他,像百里流清这种神机妙算的人,会真的没有后手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果然,少年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优雅的端起了旁边放着的一杯茶,轻抿一口,“现在高兴是否太早了?”
“如今你我各毁一半棋,各牵制一半,就算再下去,也顶多是场和局!莫非你还能别的方法不成?”景澈饶有兴趣的问,他在以将要胜利的时候却少年反将一军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只是眼下的棋局他已在心中反复推算了数次,除了了和局,并不会出现其他的意外。
百里流清悠然一笑,同样在自己白子正中按下一子。
“你这是做什么?”景澈疑惑道。
“就许你自填棋眼,就不许我这么做么?”
“对呀对呀,怎么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呢!侯爷这可是你的不对!”黑龙立刻随声附和。
这等狗腿的行为,立刻李元送他四个字,“你懂个屁!”
“妙!”东鹿仔细打量棋盘局势,脸色凝重下来,百里流清这一子又改变了棋面上的局势,出声赞叹,“被侯爷的牵制住的白子,看似身陷绝境,然而公子这般玉石俱焚的做法反而在险境中求得了一线生机,恐怕侯爷已无力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