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翠福身:“是。”
走到正屋时,锅子就摆上了桌,锅子里面是羊肉,旁边放着几碟分量不多的青菜。樊奕有些讶异,指着不远处的那一碟拍青瓜问道:“这隆冬时节,怎会有这个?”
倚翠笑答:“王爷早前命庄子想办法种出来的,听说庄头当时急的不行,最后盖了个暖房,费了一番功夫才将这稀罕物种出来。”
樊奕挑了挑眉,心中难免有些触动。
没想到季兰殊会将他的口味记在心里,还大费周章让人鼓捣出这样反季节的菜。
他垂下了长长睫毛,由着倚翠用热毛巾给他净手,拿起筷子便开始默不作声的用膳。
整个餐桌,只有他一人安安静静吃着饭,这让这些日子习惯了两个人一起吃饭的樊奕心中有些许不适。
他暗暗叹口气,不得不承认季兰殊的狡诈之处,顿时觉得刚吃进嘴里美味的羊肉忽然就不香了。
季兰殊这温水煮青蛙的套路真是用得娴熟。
可自己呢?难道真就无动于衷?
他又回想了一遍自己的行为,发觉得自己矫情得可笑。
在陆荣的庄子住着的那段时日,他也没这般端着,对陆荣态度算得上亲切。
诚然,陆荣是他的朋友,自然要亲近些。可季兰殊与他牵绊更深,还是歆儿的另一位父亲,且从头到尾都对他十分尽心。
樊奕越想越觉得自己心里虚,索性将筷子放下,问倚翠:“王爷今日可在府中?”
倚翠不过是兰仪园的大丫鬟,哪里能窥探到王爷的行踪。况且,随意打听王爷的事,叫人发觉了,打一顿发卖出府都是轻的。
如今公子问起,她犹豫片刻,摇头道:“奴婢不知。”又问他可要去前院问问?
樊奕摇头,看着一桌菜,却吃不下了,摆手让人撤了。
他去了暖阁逗了逗儿子,小孩子一天一个样,那眉眼间与季兰殊简直如出一辙,亮晶晶的眼睛瞧着爹爹,兴奋的挥着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小手,小嘴儿更是“啊啊啊”个不停。
樊奕顿时笑了,温柔的亲了亲樊歆红润的脸蛋儿,耐心的陪他玩了一阵,直到儿子睡着了才离开。
外面的雪依旧未停,整个园子一片莹白、素净。
木屐踏过白雪,吱吱作响。
樊奕让倚翠等人不要跟着,独自一人慢慢走在园中,时不时抬头看向空中不断飘下的雪花。
这么晚了,季兰殊还未回府,外面这般冷,他可带了暖炉?
意识到自己想什么,樊奕心里不禁暗叹一声。
早就下定决心要忘记过去,心中总还是会揣揣不安,还带着微妙的期盼吧?
看似疏离,实则在心中早就不如之前那般心存芥蒂,却在面对季兰殊时,偏要一副心防颇重的模样。
脑海中那微弱的念头又慢慢浮现——带给他无尽伤痛的是上辈子的季兰殊,与这辈子的季兰殊有什么关系?
季兰殊的诚心已然摆在面上,处处为自己着想,凡事皆为自己考虑,这样的态度难道还不能让自己信上一回?
樊奕伸出手,接住了一瓣雪花,冰冷的触感冰得他手掌微微握紧。
慢慢就走到了湖心亭,撩开厚重的挡风厚帘,他走到石桌边坐下。
不多时,就有仆妇抱着炭盆、温酒用的小炉进来,后面跟着端托盘的丫鬟。她们无声的忙碌着,等退下去后,石桌上摆好了茶点、酒壶里的清酒已然温好,旁边放着一只精巧的酒盏。
樊奕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酒壶,忽然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