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公车,还要步行五分钟才到大院,朝扬没走常规路线,他绕了远路,一来是不想经过医院门口,二来他要去趟员工食堂。
朝扬刚才打电话问了杨欣兰,今晚两家的家长都忙,不是要上手术就是要值班,晚餐得他们自己解决。
大院门口有一棵百年榕树,巨大的树冠在地上投下一片清凉的阴影,廖星辰在树下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想见的人。
“你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廖星辰疾步走向朝扬,徐磊下午的那番言论让他在意得要命,特意在这儿等人回来,想要当面质问清楚。
朝扬站在阳光之下,朝他晃了晃手中的袋子,咧嘴笑道:“我去食堂打包晚餐啊,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都买了点。”
滨江的职工食堂在医院的后门,从公车站绕过去再走回大院,是段不短的路程,廖星辰看着朝扬鼻尖和额角渗出来的细汗,再多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回到家,朝扬进厨房找碗筷,廖星辰想要帮忙被他推了出去:“你都受伤了凑什么热闹?坐好等吃吧。”
廖星辰低头瞅了眼自己手上已经快好了的伤疤,回房偷偷翻出纱布,把它又给藏了回去。
朝扬将打包来的饭菜装碟码放好,番茄炒蛋,莴笋炒肉,还有骨头汤,有荤有素,分量两人吃刚好。
廖星辰挪到餐桌边坐下,将重新缠上纱布的右手摆在桌上,一副“我是病人”的架势,眼巴巴的在等着人喂他。
结果朝扬在他碗里放了个搪瓷勺,说:“吃吧。”
廖星辰:“…………”
一桌子菜瞬间就不美味了。
朝扬拉开对面椅子坐下,餐桌上不知从哪冒出瓶辣椒酱,廖星辰见他装了一大勺进碗里,白花花的米饭立马变成了艳红色。
看着都喉咙冒烟,廖星辰吞了口唾液:“你爱吃辣?”
朝扬面不改色地刨了口米饭:“嗯,无辣不欢。”
杨欣兰是重庆人,朝扬三岁就已经把辣椒酱当零食吃了,少一餐不吃都不舒服。
廖星辰这才注意到桌上的三道菜都很清淡,很明显是对方在迁就自己。他一想到这些无微不至的关心其实是带着目的的,心就莫名堵得慌。
本就不是会拐弯抹角的性格,廖星辰放下勺子直接问:“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该来的总会来。朝扬拿筷子的手抖了一下,咬着上唇沉默了许久,终于点头承认:“是……”
廖星辰呼吸一紧。
朝扬没敢抬头看他表情:“其实我——”
“算了。”
廖星辰倏地出声打断,朝扬的回答让他心里烦躁,也不想再听多余的解释。
他目光冷漠道:“先吃饭吧,菜要凉了。”
隔着宽大的餐桌,两人毫无交流低头吃饭,和中午和睦融融的氛围天差地别。
朝扬没什么胃口,用筷子把碗里的饭戳成马蜂窝,他看出来廖星辰不开心了,应该是从徐磊那知道了一切吧。
也是,换作他他也会生气。
归根结底,廖星辰是因为一本笔记本被人打了一顿,窦娥都没这么大的冤屈。
补课这事儿肯定没戏了。
一顿饭吃得身心俱疲,但罪还是要赎的,朝扬回家洗了个澡,头发都没吹干就又溜回了楼下。
他将客厅的茶几占据,把课本和试卷铺得到处都是,负罪的态度摆得端正且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