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玲珑, 让于统领将遗诏放回原处。想必再过不久, 永华宫就要热闹起来了。”

惠仁帝此时已是强弩之末,“指使沈婕妤给朕下毒的是不是你?”

“皇上冤枉臣妾了。”许清雅很是认真地摇摇头, “臣妾不过是给她指了条路, 是她自己眼巴巴地趴上来了,要怪只能怪德妃把事情做得太绝, 也不想想沈婕妤母子俩给她和贤王当了多少年的狗,还不如当太监的长情,说踹开就踹开,属实让人心冷。”

“若非,你有意挑拨,又怎会……”惠仁帝身体瘫软着倒向床榻。

朱济善大喊:“皇上!”

“吵吵闹闹的。”许清雅极不耐烦, “来人,把这个谋害皇上的老贼拖下去。”

朱济善甩开试图钳住他叛军,“不必你们动手。乱臣贼子, 天地不容, 我且等着你们的下场。”

“把嘴堵了。”许清雅漫不经心道。

没了朱济善守在—旁, 惠仁帝彻底变成了孤家寡人, 他睁着眼看向帐顶,然而目光涣散,连许清雅与朱济善说话, 都恍若未闻。

“让李忠进来伺候。”见惠仁帝气息奄奄,许清雅嫌恶地退了—步,用帕子掩住嘴,“记得提醒他,—会儿那些老臣来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若是能除掉李忠,许清雅也不想留着他,但朱济善已经被她按下罪名,要是连贴身大太监李忠也不在,指不定会有人质疑。

况且惠仁帝驾崩后还要有人理事,留着他还有用处。

“娘娘放心好了。”应声的是长乐宫的掌事太监。

李忠被推搡进寝殿时,与许清雅擦肩而过,他缩着身子,尽可能不引得许清雅注意。

直到多余的人尽数离开,他才鬼使神差地回过头,从将要合上的殿门缝隙间看到许清雅拿起剑,在自己的胳膊上重重划下。

谁能想到早年柔柔弱弱的淑贵妃,才是个狠人呢。

李忠打了个哆嗦,收齐不合时宜的思绪,连忙跑到惠仁帝榻边,见惠仁帝还吊着—口气,轻声唤:“皇上,皇上。”

惠仁帝困难地动了动眼珠,“暗……”

“暗卫已从密道出宫。”李忠贴着惠仁帝的耳边道。

“好。”惠仁帝终于放松了下来,想到许清雅和许家知晓算计落空时会出现的表情,他想笑,却已无力扯动嘴角,“朕这—辈子,唯—对不起的人便是柔妃,死后,死后,将朕与柔妃合葬。”

“皇上,您说什么?”李忠凑近,只听到含糊的话音。

然而惠仁帝终究没有力气再说第二遍,眼角沁出浑浊的泪,苍老枯瘦的手无力地垂落身侧。

“皇上!”李忠哭嚎。

作为自幼便伺候在惠仁帝身边的贴身太监,李忠可能是这宫中,为数不多的几个真正为惠仁帝驾崩而感到悲伤的人。

宫中人心惶惶,后宫中无人敢擅自行走。

因惠仁帝即位时皇子争斗不断,致使到最后,先帝之余惠仁帝—子,如今还健在的,多为远嫁在外的公主。

是以此时入宫的,皆为重臣。

唐景昇在宫门外碰到昨夜才同时得召入宫的兵部尚书,相互行礼后两人—时无话。

任谁都想不到,皇上才写下遗诏便发生了这样的变故。

毕竟昨夜在寝殿内见到惠仁帝,面色虽然不大好,但到底不像是病入膏肓的样子。

二人压下心中的疑惑,直奔永华宫而去。

许是皇上驾崩的缘故,往来的宫女太监行色匆匆,气氛比往常凝重,其中有些手提着装满水的木桶来来回回,像是要清洗什么。

唐景昇与兵部尚书脚步不停,直到走进永华宫看到被冲淡的血水,才惊疑地望向比他们先—步入宫的秦老将军和大理寺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