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儿臣审问了四年前与国师同去昆城的广参,才知从昆城回京的途中,国师因操劳过度, 偶感风寒。就是在此期间,裴子坤狼子野心害了国师的性命。为免被人发现, 还对国师的贴身药仆广参痛下杀手,谁知广参被扔进死人堆时, 还留着一口气,才能在今日得以让真相大白。”

惠仁帝死死地盯着裴子坤, 等喻晨说完, 问道:“国师的尸身可还能寻到?”

喻晨摇摇头。

“当时裴子坤已顶替了国师的身份,据随行之人回忆, ‘国师’见裴子坤死的突然,未免得的是疫病,便安排人就地焚烧了。”

殿内不知何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本应突兀的抽气声在这会儿反而愈显得裴子坤这人做事有多狠辣, 让人难以置信。

“皇上。”朱济善老泪纵横,缓缓跪下,“可怜始真连遗骨都难收回,老臣还以他至交自居多年,竟是连他被人暗害都未曾发觉。”

——始真是窦章的字。

朱济善发自内心的悲戚,让腾龙殿中的人一时陷入静默。

本就与朱济善相距不远的宓葳蕤,被他的情绪感染,脑中竟断断续续地开始出现许多未曾出现过的记忆片段,从肉身魂魄遗落到六界之书之初到昆城地动临行前私下的殷殷叮嘱。

“奇哉怪哉,肉身仅于一魂,命数难测,却灵气勃然。罢了,你我相遇,便是有缘,既留在这处,暂且先做我的徒弟吧。”

“葳蕤,为师此行凶多吉少,若不幸殒命,你且自己珍重。你乃天外来客,又是五皇子命定之人,想必自有机缘,惟愿尽早窥破迷障,保你一世平安,护伽邑国千秋万代。”

……

头隐隐作痛,犹如针扎。

宓葳蕤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眼中一片清明。

在长洲山,修道者,无论是人是妖,拜入师门,便会遵循“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古训。

师祖与尊上乃是亲人。

这样说来,自宓水畔降生至今,窦章竟是他唯一的一位师父。

有了过往的记忆,宓葳蕤并不觉得难以接受,甚至心中感念。

若不是窦章将他带回白露山,以他当时意识不清的情形,残存的肉身与魂魄很有可能会被山中精怪蚕食,哪还有机会活过一世,等来天道给予的机缘得以改命。

如今裴子坤害死窦章,作为弟子,定要为师父讨回公道。

“皇上,奴婢苟延残喘至今,便是为了戳穿裴子坤。”广参重重叩头,“裴子坤不死,国师在九泉之下也难以瞑目。”

广参的话不过是又一根压在裴子坤身上的稻草。

脱去人.皮.面具的他,像是失去了伪装的能力,显露出的,再无一丝与窦章相似的地方。

喻晨也将手头查到的种种呈给了惠仁帝,纸上写的更是详尽。惠仁帝一目十行,极快地看完,除却裴子坤一事,其余的内容与他派去的暗卫得到的消息并无太大差别。

这让惠仁帝心中稍微敞快了些。

不管背后还有怎样的弯弯绕绕,裴子坤只有死路一条。

窦章没有暗害惠仁帝的理由,但裴子坤有,而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带着面具的裴子坤本人,这可谓是铁证如山。

事已至此,惠仁帝不打算再将皇子私下与“窦章”勾结一事放在明面上。

侍奉神狐的国师被取而代之,却无一人发现,这简直就是对皇室公然的嘲弄,若此事再流传到民间,皇室的威信将大打折扣。

“父皇,裴子坤这般无法无天,儿臣猜测,他背后恐怕还有靠山。”喻晨意有所指。

惠仁帝听罢,脸色一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