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晚膳, 李忠提着食盒走进主殿。
柳四喜正在惠仁帝一旁伺候着,看到李忠,暗暗咬牙, 这老东西一出现, 他便只有靠边站的份。
“行了, 你先下去吧。”惠仁帝抬手阻了正在磨墨的柳四喜。
瞧瞧,果然想什么来什么。
即便心中不愿, 但柳四喜的动作却没有片刻迟疑,行礼后躬身告退。
殿门推开又合上,惠仁帝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不过看表情也能知道很是满意柳四喜的识趣。
李忠上前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取出, 摆到桌上。
在膳食这块, 惠仁帝并不喜铺张浪费, 比起前朝皇帝用膳动辄便上百道菜, 惠仁帝的一餐十几道菜完全称得上是朴素。
不过东西在精不在多。
就说摆在桌角最不起眼的那一道桃蕊豌豆黄, 用的是郧县产的上好豌豆不说,几块甜嘴的小吃,光是制作就要花费七八个时辰。
李忠拿银针试完毒, 给惠仁帝舀好汤奉上象牙箸,边便站到了一旁候着。
“这柳四是爱钻营了些,好在人还算机灵。”惠仁帝突然开口道。
“皇上说的是。”李忠笑着应了。
丝毫不去想什么“食不言寝不语”那些道理。
当下人的, 自然不同于言官贤臣,做得是伺候主子的活,主子便是规矩。
“可惜了, 这宫里不是人人都像柳四,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惠仁帝感叹了一句。
李忠立在一旁,默不作声。
柳四喜是个什么货色, 他再清楚不过,私下里的动作只多不少,没被惠仁帝察觉,多亏他平日里小心谨慎。
“朕本以为贤王封王后能稳重些,没料到连一个礼部员外郎都笼络不住。”听着惠仁帝似乎很是恨铁不成钢,但李忠哪能听不出其中的话外音。
李忠开脱道:“贤王爷为人宽和,时间久了,下面的人难免生出旁的心思。”
“你倒是会替他找借口。”
“奴婢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李忠不似柳四喜那样油嘴滑舌,话说出口,听着便让人觉得恳切。
惠仁帝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算是认同了李忠所言。
殿内再度安静下来,唯有碗筷轻微地碰撞声。
李忠知道这不过是起了个头,各宫眼线传回了消息,有些不便与惠仁帝直接禀报的,皆由他来传话。想到偷溜去德妃宫中的那名宫女,李忠暗暗琢磨了一番,心中有了考量。
待惠仁帝慢条斯理地用完晚膳,李忠递上清口的茶水。
“国师可去看过三皇子了。”惠仁帝拿起打湿的布巾擦了擦手,随口询问。
李忠赶忙答道:“这几日正巧赶上药师考评,国师昨日便启程去白露山了,回宫的话,最快也要七日。”
“倒是忘了还有这事。”惠仁帝脸上的不悦一闪而过,“既然国师不在,三皇子那里就让宓少师多看顾些。”
“哎,奴婢稍后就遣人去给宓少师说一声。”
惠仁帝满意了,表情舒展了几分,然而紧接着说出的话却让人的心高高提起,“德妃那怎么样?听闻我这宫中的宫女都对她多有惦念,倒显得朕有些不近人情。”
李忠慌忙跪地,“皇上息怒。”
“德妃擅自窥探帝踪,罚俸半年,禁足三月。既然无事可做,那便让她禁足的时候多抄些经文,修生养性。正好三月后是太后生辰,也不失为一件不错的生辰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