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决明深吸了一口气暗自醒神,“少师大人,今日落雨秋凉甚重,您的伤还未好怎么就起身了。”

单听这关切的话,哪能想到袖中装着的毒药就是这个叫决明的药童前两日交给他的。

“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躺着也是无趣。”宓葳蕤语气淡淡,让人听不出喜怒。

决明放下手中装着汤药的托盘上前掩了窗,凉意瞬间被隔绝在窗外,“刀伤哪能好的这般快,这药放凉会失了药性,大人趁热喝了吧。”

宓葳蕤不置可否,动了动鼻尖已然清楚药碗所在的位置,却还是本着瞎子应有的姿态循着声迟疑地摸索试探。

药碗入手,心中感慨药是好药。

可惜只对身体的外伤有效,既治不了被毒瞎的眼睛也除不了体内蛊虫,待到身体痊愈喝再多也是无用。

想到这坐起身的宓葳蕤紧接着胸前伤口一疼,只得憋着气默默喝光碗里苦到皱眉的汤药。

决明见此松了口气,转而说道:“五皇子听闻大人这两日见好,今早打发安顺过来询问大人方便与否,我想着大人午后清闲便回了。”

这是不经他同意便擅自做了主,捏着他的命门简直有恃无恐,宓葳蕤挑挑眉,“五皇子想来我还能拒绝不成。”

“少师大人是聪明人,自是不必我多言的。”决明稳住心神,轻手轻脚地收好药碗,“毕竟体内蛊虫发作起来可不好受。”

“是么?”宓葳蕤嗤笑,“你倒是知道的不少。”

决明垂着头,对于宓葳蕤嘲讽的话恍若未闻,即便知道面前的人已目不能视,照旧躬了躬身才慢慢退了出去。

等脚步声渐远,宓葳蕤站起身轻轻动了动酸痛的肩颈,他这身伤皆为五皇子所受,对方来探望是情理之中的事。

不过因为五皇子就是所谓的反派,扯上反派,原本简单的事莫名变得复杂了不少。

宓葳蕤仔细整理着书中透露给他的线索,三年前反派因为见喜被送到了白露山休养,美其名曰是休养,实则是被逐出皇宫。

这其中免不了牵涉宫廷内斗,总之反派作为宫斗牺牲品。

不仅染了天花还死了妈,怎一个惨字了得。

说到底即便反派生在宫中,心思比寻常孩童多些,当时也不过只是个十岁的小豆丁,几番打击之下,送到白露山时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

白露山乃是伽邑国历代国师的修行之地,哪能说进就进。

反派能被送到这还是现任国师开口求情的结果,当然在宓葳蕤来看,也有坐山观虎斗的皇帝看到心腹大患两败俱伤,心里那点不多的父子之情终于开始发光发热。

作为国师门下最得意的弟子,宓葳蕤被安排照顾五皇子似乎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这三年间具体发生了什么宓葳蕤不得而知,想来书中并未特意提及至少不会影响他堪破心魔,但他进入书中不久前遭遇的这场刺杀,却是不可忽略的重要节点。

毕竟在这场刺杀后,他与反派长达十年至死方休的纠葛才正式展开。

只是遇刺至今,有个问题始终盘亘在宓葳蕤心中。

在他体内的蛊毒少说已有两年之久,可他穿来后才第一次发作,期间这么长一段时间,下蛊之人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这其中定然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关窍。

宓葳蕤拨弄着香炉里的炉灰,拧眉沉思却越想越心惊。

表面来看这蛊是为了控制他给反派下毒,但若仅仅如此,何至于两年前就在他体内种下蛊毒,所以策划刺杀反派的人和指使他给反派下毒的人会不会就是同一个,而此人早就算到了今日种种。

如果是那到底为何要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难道仅仅为了在反派身边埋下他这枚暗棋。

若不是便说明至少有两方人马想置反派于死地,而他作为投石问路的棋子,同样前路堪忧。

宓葳蕤默默叹了口气,眼前迷雾重重开局异常艰难就不说了,飞升失败修为倒退这种事也是头一遭。

如今进不了洞府,炼药解毒这条路暂且行不通,看来还得当一段时间的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