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奕原本打算说一句“陛下是不是该宠幸人家了”,话至嘴边又觉得不够劲儿,干脆一把抓着贺戎川的衣襟,将他整个人带到自己身上,软软地命令道:“干我。”
贺戎川:“……知道了。”
池奕听了那个给他按摩的小太监的话,再不一个姿势待一整夜,所以虽然攒了一路的力气用到快天亮,第二天他起来时腰还好好的,就是嗓子有点哑了。
他见贺戎川竟坐在屋里翻阅文件,讶异道:“你不去见那些官员吗?”
“见过了,”贺戎川自然而然放下手里的东西,拿了块沾水的巾帕,过去帮池奕擦脸,“昨夜攻下穷默城,打得纯国人措手不及,如今还消停着。这边中央军在与青州驻军交接,徐检去忙活了,用不着我。”
池奕听了咂咂嘴,觉得这人就是想方设法赖在自己身边。他夺下那块毛巾,“行了行了,你也别在这伺候我,赈灾的事怎么样了?”
“灾民俱已送入城中,一早从青州运了粮食过去,打算煮了就地分发。”
池奕快速收拾好自己,拽着他就往外走,“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走,看发粥去。”
二人乘一匹马进了穷默城,城内触目尽是残砖颓瓦,才回到家园的百姓在官府门口排起了长队,手里都拿着个碗,无人不是面黄肌瘦。
一锅粥煮好,人群便沸腾起来,还有的人喝完一碗再去排队,官府也视而不见——反正粮食足够,他们想吃多少都可以。
池奕和贺戎川在一旁听了听,不少人在议论这是哪位青天大老爷的善举。贺戎川没有用自己名义,只说是官府赈灾,而对于这些百姓来说,青州官府向来是不管穷默城的。
听到这些时,池奕看看身边的人,发现他虽然目光如往常般淡漠,嘴角却微微上翘。池奕便问:“阿川,你笑什么?”
“我……笑了么?”贺戎川立即现出窘迫,嘴角的弧度消失了。
池奕翻个白眼转向一旁,“哦,你没笑,做了那么多年暴君,早不记得怎么笑了。”
“你……”身边的人逼近,盯着他看了半晌,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大庭广众不好收拾你,回去再算账。”
这话弄得池奕一阵腰疼,他正要找补两句,却见脚下忽然滚来了个破碗。一个老太太过来要捡,她的脚似乎不太好使,走路歪歪扭扭的,几次险些跌倒。
池奕捡起碗递给她,不解道:“老人家腿脚不好,怎么还亲自来领粥?没有家人么?”
老太太抬头看了看他,今日他们穿的是便装,但一眼看上去就不是寻常百姓。她答道:“家人倒是有,但我已经是腿脚最好的啦。我儿子断了半条腿,女儿下半身瘫了,就我还算能走。”
“你们一家……这是出什么事了?”
“还不都是五年前那场战乱,往城里送了盗贼,盗贼要抓壮丁当小盗贼。我儿为了从他们手下逃脱,打折自己的双腿,却被那些盗贼看穿,他们便把我们母女的腿都弄伤了……那时穷默城还叫富贵城,自从来了那伙盗贼,城内便乱成一团,没人敢出门种田,这城越来越穷,不知怎的就成了穷默城。”
池奕听得同情心泛滥,正要出言安慰,却被贺戎川打断:“五年前什么战乱?为何会送来盗贼?”
“五年前嘛,当年的南疆王北伐经过青州,从他的队伍里跑了几个兵,跑到我们城里,谁也打不过他们,整个城就被他们毁了啊!”
南疆王北伐?池奕一愣,低声问身边那人:“你的队伍里还会有逃兵?”
“常有的事。”贺戎川转向一旁,看不清神情,“杀鸡儆猴杀得狠了,总要吓跑几个。当时不觉得有什么,未料这些逃兵竟招了这么大祸患。”
池奕听出他状态不对,追过去看了一眼,见他的眸光十分平静,又从中找到些浅淡的愧疚。
这可不能憋在心里。池奕见那老太太反复念着“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便道:“老人家可别怨自己,这事分明就怪南疆王治军不严,纵容手下为祸乡里。”
说完他转头望向贺戎川,“我说得对吧?”
贺戎川眉头微蹙,而后目光沉下来,缓缓道:“不错,那南疆王凶狠暴戾,只顾自己打仗,全然不管百姓死活,都是他一人之过。”
这话却说得老太太不好意思了:“你们是官府的人吧?别这么说,让人听见多不好。南疆王打仗是好事,手下出了逃兵他也想不到,那是你们的主子,怎好说人坏话的。”
“为何打仗是好事?”
“南疆王得打仗才能做皇帝啊,反正我知道他做皇帝后谷国比从前好了。我们这穷默城里看不见,但听说青州变得可繁华呢。还有人说他是暴君,原来那小皇帝倒是仁君了,谷国不还是乱套了么?棍棒底下出孝子,一个道理。”
池奕觉得一个灾民老太太能有这么高觉悟有点反常,追问道:“这些都是谁和你说的?”
“呃……不是大家都这么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