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咳嗽声,才走出没几步的贺戎川脚下一顿,原地犹豫片刻,转头看一眼那捂着胸口憋红了脸的人,顿时什么顾忌都没了。
他回到池奕身边,一边揽着他轻拍后背,一边在他手上按了几个穴位。
池奕的咳嗽大部分是装的,这样一按立刻就好了。可被他捏得舒服,就一直咳个不停,对方的动作就也不会停,到最后嗓子疼得受不了才作罢。
然后池奕便自然而然软在人家怀里,半张脸贴上他胸膛。
一时间,静得只剩水声花香。
半晌之后,贺戎川无声叹气,缓缓抬起手,帮池奕取下粘在脸上的碎花瓣,无奈道:“说了不杀你,我不会食言。不要再闹了。”
不要再闹了?
池奕被这话戳得差点掉泪,向来谨慎的人此时也开始撒泼耍赖。他把脑袋拱在人家怀里,带着鼻音嘟囔:“我也不想这样,我是被迫的,真的对不起……”
“不必说了。”贺戎川干脆地打断,将他放回花丛中,“衣裳湿成这样,再不换要受寒了。”
他起身往洞外走,只是在将要绕过瀑布出洞时,到底回头多望了一眼。
……
池奕见那人离去的架势,根本就没打算带自己一起。不过他此时确实不大走得动路,便一直呆坐在原地,脑子里空空的。
过了大约一炷香时间,杨顺出现在了山洞里,后面跟的两个小太监还抬着肩舆。他见到池奕就匆忙上前,一边嘘寒问暖,一边往他身上裹了件披风。
“池公子,我们走吧?”杨顺一脸讨好的笑。
“嗯……”池奕迷迷瞪瞪站起来,被杨顺扶着坐上肩舆时,才反应过来,问:“所以我们去哪?”
杨顺表情一滞,随后却笑得更为灿烂,“陛下给池公子另找了住处,我们换个地方住几日,新鲜够了再回去。”
“哦。”池奕听惯了他的马屁话,也没多问,在肩舆上半躺下来,用披风把自己裹住。
深夜的皇宫寂静得只剩下更鼓声,仿佛一切复杂而微妙的心事都随瀑布流走,悄悄消散在无边夜色中。
池奕闭眼数着宫道边的更鼓,此时已近三更,暖风凉成了阴风,从披风裹不严实的缝隙钻进来,催出池奕好几个喷嚏。
肩舆停下,杨顺殷勤地扶他往屋里走。
这是哪里?池奕偶一抬眼……大内牢房?!
“为什么要来这里?”他站住脚步。
杨顺窘迫道:“是陛下吩咐……但是您千万别多心,陛下不是那个意思……”
片刻的惊讶后,池奕唯有苦笑。也没错,自己现在是处心积虑图谋不轨的奸细,确实住牢房才最合适。之后如果想在他身上用什么刑,也更方便一些。
自己兜兜转转,多活了这几个月,最终竟还是和原书的池奕一样,被关在牢里。就算暴君不杀他,他什么都做不了,完成不了任务,系统也会杀他。
池奕被带到一间布置得十分雅致的屋子,比上次住牢房时还要雅致几分。这房间没有窗户,杜绝了往外传递消息的可能。而墙上有不少钉子,墙边立着几个空的木架,想来是平时放刑具用的,他来之前临时被清出去了。
杨顺时时刻刻不忘卖好:“这地方原是牢房里关押勋戚贵族的,对池公子来说有些简陋了。方才赶着让他们收拾了一下,您先住着,过两日再给您添些物件……”
池奕受不了这种莫名其妙的热情,扯扯嘴角道:“你们不必如此操劳,我没那么多讲究。”
“可不敢怠慢。这全是陛下吩咐的,说池公子往日都住在征怀宫,换个地方怕住不惯,让我们什么都给您用最好的,万不可委屈了您。”
“哦……那你们随意吧。”池奕实在看不懂那个暴君在想什么了。住牢房本身不就是最大的委屈么?
他把闲杂人等都赶出去,牢房管事的太监们看着对他挺好,但留他一人在屋里时,还是往门上插了三道锁。
若没有这些锁,此处倒一点不像个牢房。池奕心中默默感慨,给自己换了干衣裳,在柏木雕的细杆床上躺得四仰八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