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他迅速认清形势,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既打不过穆笛,也对付不了这些虫子。现在要做的一是留存体力等那些暗卫找过来,二是尽可能从她口中多套话,寻找生机。

穆笛果然不介意与他闲谈:“忘归楼做的事,你不是知道么?无非毁灭暴君罢了。楼里有一批废弃的火器,是方外之人留下的,只有找到相同来历的人,用他的灵气才能驱使。到时候我们也不必废那许多工夫,直接一把火烧了皇宫,与那暴君同归于尽。”

池奕逼迫自己忽略手臂上的感受,渐渐放松下来,做出一副认命等死的模样给她看。同时继续问:“你们和那暴君到底什么仇什么怨?迷惑男人的时候讲的悲惨身世,都是瞎编的吧。”

“和那暴君……自然是毁家灭族之恨。”

“他毁你家灭你族了?”

穆笛沉默片刻,望了望地上那个手臂上爬满噬魂虫的人,轻哼一声,淡淡道:“告诉你也无妨。五年前,那暴君谋逆篡位,将先太后族人及亲旧赶尽杀绝,我父亲被处斩,兄弟流放,我便被送进这楼里。你见到的这些姐妹,大多是这样的来历。”

这情节在原书里看过,池奕这才想起那个太后,也就是贺戎川的母亲,也姓穆。

“谁知这地方竟是个青楼。姐妹们原都是大家小姐,谁受得了这般折辱。后来我认识了个客人,自称是阴阳教副主教,我便小心讨好他几个月,终于学到些巫术。于是我在每个姐妹身上都种了索魂香引,就像你见的那样,我们迷了不少男人。”

池奕身上不适,脑子却反应很快:“陇州同知吴法?”

穆笛抿唇一笑,“你倒知道挺多。他本就不干净,强征徭役修建了那楼,迎来送往凑整抹零,贪了不少。后来着了我们的道,把楼送了我,他自己敛财愈发变本加厉,好支持忘归楼的生计。他还帮我们把不少姐妹送到京城,甚至还有送进宫的,伺机对付那暴君。”

“陇州原本是富庶之地,靠他一人之力,竟成了如今这个样子。——不过也正好,我们给推到了暴君头上。”

池奕皱眉,“吴法不过是个同知,这样胡作非为没人管么?你们把陇州知州也给迷了?”

“那倒不用。吴法背后的靠山是当今丞相,谁能拿他怎么样?”

池奕能明显感觉到,身体里的力气在一点点流失。他强撑着神志,将听见的信息整合起来,哆嗦着嘴唇问出另一个疑点:“你要杀暴君,可之后谁来做皇帝?他没有子嗣,总不能你或者吴法来吧?”

如果贺戎川死了,和他亲属关系最近的活人就是淮王贺溪。池奕怀疑忘归楼会不会和那个动不动就派人刺杀皇帝的家伙有关系。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该是谁做,便是谁做。”穆笛负手走远,悠悠道,“与你说了这么多,你死后若回归方外天地,务必讲给那边的神明,就说这世间大道已失,人人苟且卑劣,不如用那毁天灭地的法术,一道抹了去吧……”

池奕非常同意,如果他能穿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把这本书撕了。

他还想再追问穆笛到底打算让谁当皇帝,可仅剩的那点力气已不容许他开口说话。暗卫们到底什么时候来?他闭上眼细听周围动静,似乎真的听见了脚步声。

……

贺戎川提着剑,和暗卫一起从南门出城,继续向南走去。

他一路也没想通自己究竟来做什么。若沿这条路找到了池奕,之后如何?劝他回去?还是逼他回去?倘若他不从,可要对他出手?制伏他后要如何处置?如之前想的那般,直接一剑捅穿么?

他试图握紧手中的剑,却怎么也使不上力。

他们与守在路边的暗卫会合,暗卫道:“池公子从这里向前走了。此处一直有股腥臭味,兴许与巫术有关。”

贺戎川径自寻那味道而去,众暗卫立即摆出阵型,在他周围保护。

渐浓的气味停止在一个山洞,洞里依稀传来说话声,听不清晰。洞门紧闭,甚至没有可供推拉的把手。一名暗卫上前试着推门,却立即缩回来,“巫术……这门施了巫术!”

贺戎川眉头紧锁盯着那门,外表看不出,但从那暗卫方才的反应可以推测,这是阴阳教传说里那种挑人的门,只有它认定的人才能打开。至于它认定什么人,谁也说不好。

想至此,他抬手按在那门上。

“陛下,不可……”

手掌与门贴合,没有任何异样。稍一用力,门便开了。贺戎川总是这样,与一些阴阳教、巫术有关的事物莫名投缘。

几个暗卫面面相觑,想问又不敢,只得默默跟上。

向地下走的途中,能听见一个稍尖的女声,和另一个虚弱一些的。虚弱那个听不太清,贺戎川眸光一紧,加快了脚步。

来到地下开阔处,腥臭味愈发浓重。他一眼就注意到了那瘫在地上的人,碍着有外人在,没把诸般情绪写在脸上,只迅速奔过去,走近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