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陇州如何?”

“陇州……会乱。”

“何种乱法?”

“纯国人破城而入,在陇州全境劫掠一番,继续北上,在惠州、楚州各转一圈,抢够了就跑,不会久留。但那边远之地本就不富庶,倘若原本便有些隐患,经这么一遭保不齐要显露。”

就差直接告诉他农民起义了,池奕赶紧闭嘴,笨拙地找补:“我乱猜的,肯定要做最坏打算嘛。”

贺戎川没再阻止他睡觉,只是望向窗外,久久思索。

……

纯国攻势猛烈,中央军只得加快战前准备的速度,出发的日程也提前了。

接着便到科举考试的日子。按照池奕的要求,第一次科考的主考官是姚丞相的门生。但发榜之日,高坐正中的是皇帝,唱名的是礼部尚书,主考官只负责在一旁站着。散场后皇帝又遣人叫回众考生,关起门和他们聊了一个时辰。

这段时间,池奕就等在殿外的厢房,未料姚翰突然出现在此处。

这厢房里还有几名礼部官员在处理考卷,见他来了纷纷见礼。姚翰就像没看见池奕一样,以检查工作为名,像模像样地在那些人中转了两圈。

假作无意间转到池奕这里。一靠近他眼中便现了几分阴晦,持着平常语气话两句家常,又提起池奕即将前往陇州之事。

姚翰一边嘱咐他加饭添衣,一边伸手拍他肩膀,顺便往他领口塞了一张折起来的纸。

接着稍稍俯身,贴他耳边道:“如有必要,此人弃了便是。”

池奕不敢此时打开那张纸,默默揣好。姚翰又去那边检查了一圈工作,回来他边上低声补了一句:“池家一百二十三口,一切都好。”

池奕扯扯嘴角,这话既是对自己当前成果的回报,也是对未来的威胁。但是,别说自己是穿来的了,连原身都是冒名顶替的,真正和这一百多人有关的那个池奕,早就曝尸荒野了。

他摆出个灿烂的笑,“我一定尽力。”

就是说尽力之后能否达到预期结果,那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姚翰离开后,池奕没来得及拆开那张纸,便有小太监过来叫他,说考生们散场了。他赶忙把纸条塞到衣服里,去了考生出宫的必经之路。

考生们是一起出来的。田新看见等在路边的池奕,转身和周围人说了句什么,便有七八个考生一齐向他走来。众人停在他面前,纷纷朝他作揖行礼,而后有人道:“您就是那位帮田大哥报仇的公子吧,久仰了!”

这话一出,大家路也不走了,只管吹捧起他来,池奕被夸得一愣一愣的。这事是自己办的不假,可他们怎么知道的?

“王二公子,”田新垂着目光来到他面前,“——想来您也不姓这个。您特意在此等候,不会在等我们吧?”

池奕迅速评估了状况,本来只是找田新一人,现在拥过来一堆。自己前往陇州的日期提前了,与其强行赶走他们,不如借坡下驴,一次全都解决。

“我是在等你……们。”池奕抬眸,露出个令人无法抗拒的明朗笑容,“此处不方便,不如一同到外头找个酒楼,我们坐下慢慢叙话如何?”

众人欣然答应,池奕让他们先走,自己落在最后。经过门廊时,他抓了个看上去有些头脸的太监,低声吩咐:“你去找王禄公公,就说我在文治斋和中试的考生吃酒,让他派个可信的人过来。”

十几名中试的考生随池奕去了文治斋,池奕直接选中一楼靠里的雅间,大大咧咧坐进去要酒要菜。

面对着这些人,池奕不解道:“那日站出来发生的是朱主事,你们为何不将此事记在他,或者他的靠山头上,要把这功劳白送给我?”

有人接话:“是田小兄弟的文章上写的,说有位身负大才的公子,那天夜里运筹帷幄,设局逼中央军的将军手刃恶徒,而后功成身退……”

听着这帮人虚虚实实将自己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池奕无奈望向田新,“你怎么知道是我干的?”

田新道:“猜的。当时问公子是否为丞相党办事,您一犹豫,就知道个八九不离十了。”

“……算你厉害。那又为何讲给所有人?”

“他们将为我大哥报仇的功劳算在旁人头上,岂不辜负了公子您的辛劳。我知道您要人心有用,故而随手替您施个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