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奕欲哭无泪,眼前这个一本正经消遣别人的家伙,真是杀人不眨眼的暴君?还好不是要看脱衣舞,但书里他一直过着几乎禁欲的生活,从没听说还对才艺表演感兴趣啊!
歌舞乐器之类的技能,他一个现代人当然不会。但他确实在丞相府住了四年,真要什么都拿不出来,根本说不过去。
池奕额头冒汗,说自己只会房中术会不会被打死?不然呢?琴棋书画诗酒茶……
“要不,那个,我……给您写首诗吧?”池奕一脸讨好。
虽然他一个学历史的没学过写诗,但别的东西不会是真不会,写诗不会可以瞎写啊!
贺戎川闻言轻嗤,淡淡扫他一眼,别开目光,“行,写吧。——不许躲着,到朕边上写。”
刚打算躲起来抄书的池奕只得灰溜溜坐到他旁边,皱眉咬着笔杆。
不能让他看出来自己不懂诗词格律,那就写古体诗,写什么内容呢……歌功颂德也太假了,这人最讨厌别人奉承他,还不如抒发一下真情实感。
难得在暴君面前抒情,池奕实在是紧张过度,也没太想好,随便写几行便呈上。接着他往后蹭,打算等贺戎川一个允许,撒腿就跑。
可他等了许久,也没见那人从纸上移开目光。渐渐地,他觉得贺戎川的呼吸变快变重了,夜里的皇宫本就安静,这气息好似带着侵略性,虽然低微,却随时能将天地万物占有、吞噬。
池奕莫名脚心发凉,“那个,我写得不好……”
许久,那呼吸终于平复,池奕找补的话也卡在嗓子眼。贺戎川蓦地放下纸张,看向他时,目光中仍裹着来不及收起的凌厉。
“的确不好。用这般文字便想讨朕喜欢,姚翰教的?”
池奕舌头打结,他能写出诗来就不错了,谁还顾得上内容。他小心赔了个笑,“您觉得不好么?——陛下喜欢什么样的,我再写一首就是了。”
贺戎川瞥他一眼,未发一言,拿起桌上书本。
池奕当他默许,重新提笔。可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将方才的对话咀嚼两遍,池奕咬咬牙一狠心,另写了一首。
贺戎川一边抿着杯子里的辣茶,一边展开那纸笺,只扫过一眼,便重重咳了两声,显然是被辣到了嗓子眼。
“朕不看。你自己念。”他将那张纸拍到池奕面前。
……自己念?池奕傻眼了,他可怜巴巴望过去,却见那人重新拿起书,看都不看他一眼。
行,念就念!
越是心虚,他的话音就越清朗,仿佛念的是什么诏书贺表似的。
虽然贺戎川刻意低了头,池奕却还是窥见他唇角几不可察的笑意。
然后就是带着笑意的:“好诗。只是朕有一句不懂,这‘香衾酥嫩骨,蜜刃开贞苞’当作何解?”
池奕的脸刷地红了。整首诗不过宛转绮丽了些,他只混进这一句要命的,本想表表诚意,这就被挑出来了?
别人看不见时怎么骚都可以,但当面质问他就手足无措了,“这、这句是……”是了半天也没是出来。
“不会说了?”贺戎川声调微微扬起,“那做给朕瞧瞧,也是一样。”
池奕浑身一哆嗦,这人试探起自己还没完了!这能做吗?那不又成勾引他了?
他犹豫片刻,忽然抬起一只手臂,在身前收拢广袖,稍稍低头,发间步摇流苏随之颤动。他用手指在耳坠上捻了一把,把话音掐得细细的:
“陛下若喜欢这样的诗,想要什么味道奴家都给您作。可奴家卖艺不卖身,清贵得很,便是陛下来了也不肯的。”
他一脸娇羞,用袖子盖住半张脸。本来想朝面前之人抛个媚眼,又怂,最后变成挤眉弄眼,涂了碳粉的长睫扑扇,倒真有几分妩媚。
池奕被自己这个样子肉麻得不行,但他心里清楚,贺戎川就是要拿他开涮发泄情绪。自己表现得越夸张,这事就越容易揭过去。
贺戎川盯了他片刻,忽而嗤笑一声,起身踱到窗前,“明日便让刘峥入宫,要看什么文书今夜看了,要说什么话今夜编好。”
池奕暗自吐吐舌头,果然暴君最记挂的还是干活。
才这样想完,便听见低且沉闷的话音:“方才见你晚饭没用几口,夜里要吃什么就吩咐王禄。他是奴才,你不必看他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