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悚然一惊,全都起身,或跳起来,或站到高处眺望。
不远处,旌旗凌空,长戟森然。
霍延率五千轻甲精兵奔涌而来,阵势浩大,气冲霄汉。
百余年来,三族只与朝廷驻军打过交道,在他们眼中,那群驻军懒惰散漫,战力根本比不上部落战士。
祖先曾经取得的胜利,也同时蒙蔽了他们的双眼,让他们以为,所有的朝廷军都和三州驻军没什么两样。
他们何曾见过这般肃穆庄严、气吞山河的军队?
三族七千战士全都傻眼了。
这伙官兵怎么就突然出现了?
他们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说句实在话,南边部落难打,主要是因为地势,当地的族人是没有多少战斗意识的。
他们充其量只是一群猎户。
他们没有斥候,没有防御工事,没有森严的纪律,没有整齐的阵型,更没有军队团结一致的凝聚力。
霍延身着铠甲,骑在一匹神骏上,那威风伟岸的身影,深深烙进众人眼睛里。
他示意左右。
左右立刻高呼:“我等奉圣上之命前来平乱,若想活命,速速缴械投降!”
身后士卒尽皆附和,震彻山林。
三族人这才真正反应过来——朝廷真的打过来了!
他们纷纷看向族长族老们。
巫族长立刻高呼:“身后就是山林,大家都跑进去!”
不用他说,一些接近山林的族人已经开始往山上狂奔了。
在他们眼里,只要跑进山林里,朝廷就拿他们没办法!
这里是仡族地盘,一开始跑的只有仡族人,后来巫族长下令,巫塔族族人也跟着跑。
荣族长正纠结要不要跟着跑,忽然看到荣石从军队里走出来。
“阿爷!咱们投降吧!”
荣族长还没开口,忽听身后不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他和族人们回头看去。
那些率先往山林里冲的两族战士,竟纷纷被铺天盖地的箭雨击倒在地,死的死伤的伤。
为了能让七千人聚集,羿戈特意选了一处平坦开阔的地方,除了背靠山林,其余三面都是平地。
他们根本就没想过朝廷军会来,他们也没想过朝廷军一言不合就杀人!
指挥过数万人的战役,几千人的战斗对霍延来说根本没有挑战性。
他这次来,就是为了震慑三族。
只有将他们打服、打怕,他们才能因为畏惧彻底服从朝廷。
霍延来之前,已经命令弓箭手悄悄埋伏在山林附近,他们弓弩的射程远,不需要离得太近,是以三族人都没能发现伏兵的动静。
眼看另外两族的惨状,榕族人全都呆住了。
这还没上山,就被打得这么惨。
南边部族从来不跟朝廷军正面交锋,就是因为朝廷军备高出他们太多,用竹矛竹箭打赢铁甲钢刀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他们第一反应就是上山。
在箭雨的攻势下,不少人倒下了,但也有不少人真的冲入了山林。
梁霈不由问:“定国公,就这样任由他们躲进山林?”
霍延道:“知道怎么才能将他们彻底打服吗?”
“我觉得他们已经吓破胆了。”梁霈回答。
霍延眸色笃定:“他们企图占据地利打游击,我就用他们的方法,将他们彻底打败。”
只有让他们知道再也没有可以依靠的筹码,他们才会乖乖听话。
一想到楼喻因公主被擒而日夜忧心,霍延心中便被怒火占据。
他必须要彻彻底底解决南部问题,尽最大努力为心爱之人分忧解难。
这次,他不会心慈手软。
仡族和巫塔族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唯有榕族还站在大军阵前。
他们是真的被朝廷军的凶悍吓到了。
荣石走到荣族长面前,低声道:“阿爷,朝廷早已有了部署,而且,咱们都被巫塔族骗了。”
他走到一个被箭射死的巫塔族族人身旁,拾起掉落在地的竹棍。
竹棍是巫塔族的武器,也正因为此,他们在其他两族眼中并无多少战力。
竹棍能顶什么用?恐怕人还没打死,棍子就裂开了。
荣石颠了颠手中的分量,心中陡然涌出不忿。
这哪是竹棍的重量?这明明是铁器的重量!
他摸索到中间的竹节处,狠狠一拔,但见寒光闪过,竹棍里竟然暗藏杀机!
榕族人全都惊呼起来。
“棍子里怎么藏着铁条!”
“啥铁条,那是剑吧!”
“咱们真的都被巫塔族骗了!”
荣石拿着竹中剑,嗤笑一声,对荣族长说:“阿爷,绑架三州知府,一开始就是巫塔族提出来的,他们就是想挑起祸端!”
“他们这是想干什么?”荣族长很是不解,“为什么一定要惹怒朝廷?”
“他们就是想逼迫咱们跟着一起反抗朝廷,从而在南边重新建立朝廷,他们想当皇帝!”
荣石掼下竹中剑,满目愤恨,“等咱们合力抵抗朝廷,让朝廷不得不放弃南边后,他就会用这些铁器强迫咱们俯首称臣,阿爷,巫塔族狼子野心,咱们不能同流合污!”
这些听起来似乎很可笑,但对于南方部落来说,拥有铁制的武器,便拥有了最大的拳头。
巫塔族保留实力,让仡族和榕族冲锋陷阵,等时机一到,便可登高称王。
计划不算差,但过于自负。
坐井观天不过如此。
榕族族人闻言,全都愤怒声讨巫塔族,可是巫塔族人已经听不见了。
除了死伤在箭雨下的人,其余全都逃进了山林。
荣族长长叹一声,他想过巫塔族肯定留有后手,故一直顶着压力善待两州知府,但他没想到,巫塔族居然藏着这么大的秘密!
他忽然跪地,朝霍延行叩拜大礼,诚恳道:“老朽有罪,但族民都是无辜的,老朽愿意承担一切罪责,恳请朝廷放过我身后这些族民!”
“族长!”“族长!”“族长!”
族人们的叫喊此起彼伏,他们纷纷跪地为荣族长求情。
霍延居高临下:“你们若真心归顺朝廷,朝廷自然不会亏待你们,不过荣族长绑架朝廷命官,按律当斩!”
“请朝廷开恩哪!”
“求求大人,我们真的没想伤害朝廷命官啊!”
“族长都是为咱们着想,要是不做,其他两族就会来打咱们!”
榕族人全都跪地乞求。
楼菱深知他们的确是被裹挟,虽有罪,但罪不至死,便开口劝道:“定国公,既然榕族愿意归顺,不如让荣族长戴罪立功。”
“就依长公主所言。”霍延目光凛然,“荣族长,你们绑架的不仅仅是朝廷命官,还是当朝宁宣长公主和驸马,此乃抄家灭族之大罪,若非长公主为你求情,你万死难辞其咎!”
荣族长神色震惊。
长公主和驸马!
他连忙磕头道:“罪民叩谢殿下不杀之恩!”
楼菱骑在马上,整个人英姿飒爽。
她道:“要谢我,就助朝廷降服那些匪贼!你和你的族人熟悉山林地势,眼下那些匪贼逃进山林,不如就由你们做向导吧。”
荣族长活了大半辈子,为了防止榕族被其他两族吞并,他对两族的地盘进行研究过,可谓是知己知彼。
为了防止外人,每族地盘上都会设置一些陷阱,稍不注意就会中招。
这些陷阱一般只有本族人才能知晓位置,但大家都是山林里的居民,陷阱基本大同小异,荣族长活了这么多年,不可能看不出来。
霍延要打游击战,必定不会让陷阱限制己方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