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知方焕之子方临要来,楼喻便吩咐下面人密切关注。
然而,等了半个月都没见人影。
不会路上真出什么事了吧?
楼喻索性不再管,将心思全部放在城建上。
自姚金从西域买回棉花,楼喻便同行商合作,花高价从他们手上收购棉花,只要他们能买来,楼喻就全都要。
棉花尚未传至大盛,是以根本没人知晓棉花的用处。
行商只负责买货运货,反正庆王世子不会少了他们的钱。
他们都有自己的渠道,很快,楼喻就收购了不少棉花。
他让纺织厂将棉花全都织成棉布,紧接着开始了营销模式。
“哎,你们听说了没?新城纺织厂出了新规定,只要去那儿买布,就能拿一个添头!”
“什么添头?”
“说是免费赠送一块棉布!”
“棉布是什么?”
“是世子殿下造出来的新布!听说好用着呢!”
“怎么好用?比绸缎还好用?”
“那可不!”
“真的?那咱一起去看看!”
经过广泛宣传,城内城外的老百姓都知道了这件事,纷纷前去新城纺织厂。
免费的谁不想要?
新城纺织厂客流量陡增,势必会影响城中布庄的生意。
布庄老板们见状,狠一下心。
纺织厂送添头,他们也送!
这种疯狂营销下,老百姓尝到了甜头。大家买布的热情高涨,去完纺织厂又去布庄。
但是比资金雄厚,城中布庄是远远比不上楼喻的。
且纺织厂效率高,一日能出许多布,完全可以长时间支撑这样的营销。
布庄能吗?当然不能!
这还不算最惨的。
纺织厂卖布时的添头是一块手帕大小的棉布,布庄的添头是一块手帕大小的绸布。
从工艺和价格上来说,布庄就已经亏了。
再说百姓买完布回家用了之后。
绸布的优点在于细滑,不磨皮肤。
可棉布也不赖啊!
用了不过两三天,老百姓就发现,这个棉布也太好用了吧!
吸水、吸汗、亲肤、透气、耐用,兼顾绸布和麻布的优点,不见绸布和麻布的缺点。
这是什么神仙布!
一时间,不少人都跑去纺织厂询问,怎样才能大量购买棉布。
采夏笑着答道:“棉布产量少,目前还不能大量出售。”
众人满脸失望。
采夏又道:“等今年棉花长成,有了收获,咱们就能出更多棉布了。”
众人:!!!
他们终于明白殿下为什么要种棉花了!
因为棉布实在太好用了呜呜呜呜。
世子殿下还是那么的高瞻远瞩,是他们目光短浅了。
就说嘛,世子殿下做的事,哪一件不是为他们好的!
一块小小的棉布,瞬间在庆州府掀起热潮。
楼喻达到宣传的目的,便停了买布送布的营销戏码,不再供应棉布。
棉布一时成为紧俏货。
不仅寻常百姓,就连一些豪商富绅都想得一块。
他们也想跟行商合作,但行商只愿意同楼喻做大宗生意,而且出的价高,那些人便都熄了心思。
马贵这几天走在路上,都会接收到别人羡慕发酸的眼神。
他清楚是什么原因。
不过是他们家的地种了棉花,等收成后,他们家能自留二成棉花!
别看只有二成,那可是能卖出高价的!
棉布这么受欢迎,连傻子都知道以后棉花肯定能卖钱。
他再次深深感叹,跟着殿下走,有肉吃!
没过一段时间,纺织厂又发新公告,公告上说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纺织厂又要招收女工啦!十六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女子都可以去应聘!
第二件事:即日起,来纺织厂买布的,花了多少钱就可以兑换多少积分,积分前一百的人可以获得优先购买棉布的权利!
城里又热闹起来。
眼见纺织厂女工的日子越来越红火,谁不羡慕?
她们的存在,强势地打击了传统腐朽的观念,让老百姓真切地感受到,女子也可以出去做工!女子也可以赚钱养家!
老百姓都是实在的,他们更在乎的是能不能过上好日子。
家里面能拿双份钱不香吗?
于是,不少家庭都将闺女送进纺织厂做工。
反正里头都是女工,管事的也是姑娘家,能出什么事儿?
报名的人差点踏平采夏和逢春的办公室。
纺织厂的规模越来越大。
在积分的诱惑下,女工们织出来的布卖得非常快。
每个姑娘都很有干劲。
她们穿着清一色的工作服,洋溢着自信的笑容,曾经被狠狠压抑的魅力正不断散发出来,引得隔壁炼铁厂和木具厂的小伙子们一个个春心萌动。
楼喻正在府衙听吕攸汇报工作。
“殿下,如今庆州沟渠工程已建设大半,陂塘工程也……阿嚏!”
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连鼻涕都流了下来。
吕攸脸色涨红,忙道“失礼”,背过身用手帕擦拭。
还没擦完,又是几声喷嚏。
楼喻不得不关心道:“吕司工心念工程是好,但也不要忘了顾惜身体。”
“下官多谢……阿嚏……多谢殿下……阿嚏……”
楼喻:“……”
吕攸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连忙告罪退下去。
楼喻只当他受了凉,没太放在心上。
散衙回到府上,冯二笔替他净手净面。
楼喻靠在椅子上,又听见院中不断有人咳嗽打喷嚏。
他不由皱起眉:“谁生病了?”
冯二笔道:“是院中负责洒扫的阿兰,她这几日可能受了凉。”
楼喻眉头皱得更深。
他突然想起,自己乘坐马车从府衙回王府这一路上,似乎听到路边不少人都有这个症状。
“二笔,速去叫陈川柏来见我!”
这些症状跟流感很像啊,而且春季正是易发流感的时节。
在现代,流感严重了都会死人,更别提古代。
冯二笔怔了一下,不解自家殿下怎么面色突然变得凝重。
“还有,吩咐阿兰不要在院中扫地了,让她回自己房间,没我的吩咐,不要踏出房门半步!”
流感易传染,且常以飞沫为传染途径。
楼喻不确定是不是流感,但提前防御总比事情真正发生要好。
冯二笔正要领命退下,却又被楼喻叫住。
他严肃吩咐道:“拿块干净的布,把你的口鼻都遮住再出去!吩咐下去,府上但凡有类似阿兰的仆役,都让他们待在屋中隔离,要是有人不听话,直接逐出王府!”
“奴遵令!”
陈川柏受召,匆忙来到王府。
见楼喻用布巾将自己下半张脸蒙住,不由有些担心。
“殿下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楼喻声音闷在布巾里,开门见山问:“陈老,近日医馆有没有许多发热、咳喘、恶寒的病人?”
“殿下怎会知晓?”陈川柏回道,“近日城内城外确实有不少类似症状的病人,有些风热犯卫,有些风寒束表,还有些表寒里热,症状有轻有重。”
“往年有无类似病症?”楼喻问。
陈川柏颔首:“确实有过,但没有这么多。”
楼喻心想:以前没有,是因为城中人少,人群交流不够密集;而今城内城外人流量剧增,加上不少从外地来的难民,因之前大伤元气,身体免疫力差,很容易得病。
他立刻召来众人开会。
与会人员有霍延、李树、陈川柏、杨广怀、魏思、楼荃、沈鸿。
他给每人都发了一条干净的布巾,让他们挡住口鼻,防止说话时飞沫喷溅。
世子殿下有令,怎能不从?
众人乖乖挡住口鼻。
楼喻环视众人,见他们皆无异状,方才提起的心稍稍放下。
他跟众人解释道:“这么晚还让你们过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交待。”
沈鸿正纳闷吕攸怎么没来,就听楼喻道:“吕司工身体抱恙,我已派人让他在家待着别出门。”
沈鸿:吕攸病了?明日他得去探望一番。
楼喻:“诸位也别想着去探望,没我的吩咐,谁都不准去见他,可记住了?”
众人不明所以:“是。”
楼喻对陈川柏道:“你跟他们说说如今的情形。”
在大家与会之前,楼喻已经跟陈川柏阐明这种传染性流感的危害,陈川柏本就忧心城中风热寒毒之症,一听楼喻的话,便知楼喻是真正将老百姓放在心上了。
他感动的同时又很钦佩。
钦佩殿下不过是碰见两个生病的人,便及时发现不妥。
他拱拱手,将风热寒毒的症状一一说明,最后道:“此症可在人与人之间传播,诸位切莫大意。”
李树瞪大眼睛:“营中这几日也有将士发了症,属下还以为只是受了凉。”
毕竟倒春寒影响还是挺大的。
但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了。
楼喻道:“营中将士有症状者,全都要隔离诊治,除大夫外,不要让任何人同他们接触。无症状但之前同他们有接触者,要禁止胡乱走动,还要喝药预防。”
中医在治疗风热寒毒之症上还是有些心得的,一些中药材非常有用,只要隔离做得好,楼喻其实不是太担心。
怕就怕群体性流感。
到那时,真就不好治了。
霍延和李树皆听令行事。
“杨先生,学堂里的学子不管有没有症状,明日起就放假,让他们待在家里不要乱走动。”
杨广怀:“是。”
“魏思,你同沈鸿明日去府衙,告知府衙上下这件事的重要性,并且派遣府衙小吏在全城发布通告。通告内容我稍后写一份给你。”
“是!”
“陈老,治疗伤患的事,就看你和城内诸位大夫了。”
陈川柏在庆州城医学界地位相当高,有他呼吁,其余医馆一般都会积极参与。
“殿下放心,老朽一定尽力。”
楼喻转向楼荃:“阿姐,财务组有没有人出现这种症状?”
“有几个会咳嗽。”楼荃道。
“明日你交待下去,只要有症状的,都要居家隔离。王府会照发月钱,让他们不用担心。没有症状的,每日上工必须遮住口鼻。”
楼荃点头:“好。”
分工完毕,楼喻又详细具体地交待众人一些注意事项,这才散会。
“二笔,明日全府上下,全都用艾草熏一熏,再撒些石灰,一些发病的都在自己屋子待着,其余人都要扎上布巾遮住口鼻。”
冯二笔表示明白。
楼喻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交待要捂住口鼻,就是要让所有人加深印象,不要不当回事。
成年人抵抗力还强一些,要是一些孩子、老人或者孕妇被感染,很容易引发重症,到时候想治都治不了。
在他的强势命令下,第二天,城内城外的百姓都收到了通告。
“什么?不准咱们出门?凭什么!”一个患者如是不满说道。
“什么传染?我家婆娘这几天也有些咳嗽,我什么事都没有啊!”
“不让出门,那咱们上工怎么办!”
“听说在殿下手下干活的,不上工都能拿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