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也不好为难诸位同僚,但年少力壮者,是代表我大殷年轻官员的风姿,”周祭酒尖着嗓子,“臣请以关相为首,年不逾四旬的文官们,都持弓上马,即使最后所获较少,也可彰显我大殷人才能文会武,实乃全才也。”

“不要脸,”谭子乐满脸震惊,“如若我没记错,这死公鸭嗓四十有一了!他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净!”

不通任何武艺的文官进了森林,那遇到凶险的几率有多大?

路域冷了脸,不等元康帝作出答复,便高声道:“陛下,臣以为不妥。”

元康帝看了一眼他:“嗯?世子有话,那便说来听听。”

“自古文官兴邦,武官定国,各司其职,不乏其中有全才,但大多是各持所长,”路域看了一眼旁边的周祭酒,“而文武双全者毕竟少数,若不会武艺的人贸然进了森林,遇到凶险野兽,又当如何全身而退?”

周祭酒却是早有答复:“派遣会武功的内侍在旁保护便可,世子所言,怕不是在揣度臣之用心,觉得臣是有意置同僚于危难之地?”

路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不如周大人以身作则,先上马去。”

周祭酒堪称是年纪越大脸皮越厚:“臣已过四旬,怕是不在青年官员之列。”

元康帝听着眼前两人的你一言我一语,本因睡眠而舒缓了许多的头又开始痛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身着劲装、少年飒爽的路域,目光又不动声色地扫过那些年轻文官紧张而冒汗的脸。

真年轻啊。

都是他……再也回不去的年纪。

元康帝突然觉得头疼极了,他将手里的茶盏往桌上重重一落,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怔,立即下马跪下。

“不必吵了,”元康帝示意张福不必来为他按摩头部,烦躁地闭上了眼睛,“便按周卿说的做。”

路域脸色一黑。

周祭酒直直磕头:“陛下圣明!”

君无戏言,此事便由不得路域再争取,直接盖棺定论。年轻文官们脸色苍白地在内侍的帮扶下上了马,他们中有人甚至连马都没骑过,还有人双手才能勉强拿得动重弓,路域心情复杂地起身,低着头路过关霖身边时,他低声道了一句:

“万事小心。”

关霖下个月便能回到朝中了,这紧要的关头,路域不得不疑心是他人要加害关霖。

更要命的是,元康帝那昏庸老头子,竟然还助纣为虐。

关霖没说话,只是袖袍下的指尖与路域的手轻轻贴了贴。

擦肩而过,一触及分,却带了点心照不宣的意味。

路域的心情算是勉强平复了些。范正初就在那边坐着,他不敢和关霖有接触,只得一会儿离得营帐这边远得看不见了,再同关霖汇合。

但他没想到,这一去,便没再见到关霖。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阴沉,眼见就要落雨。

路域已经在这片林子里绕了整整三圈,他分明已经跟关霖打了手势,让他来西南方找自己,谁知却是连马蹄声都不曾听到。

眼见着天色越来越暗,路域的心情也几乎到底。他驾着乌啼迅速赶回了营帐,只见先前那些去了林子的年轻文官已经基本都回来了,其他人也归来得七七八八,却独独不见关霖的影子。

“关相呢?”路域心里一空,顾不得什么避嫌,下马揪住一个文官的领子就问。

“不、不知道啊……”那文官有些慌,“我只看见他被内侍领着去了东边……”

东边?

路域还没反应过来,一支箭矢突然破空而来!

“刺客——护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