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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为了生活而不得不去谋生时,他尚有不甘。

可当他看着有人为了吃的卖儿卖女,看着有人为了读书被打得半死,看着有人因为没银子只能跪在药铺外面苦苦求人施舍时,他竟觉得自己十分幸运了。

他没有疾病,不愁吃喝,更读了许多书。

他曾经过着别人想都想不到的生活,如今哪怕落魄,也比世上许多人强许多,甚至哪怕家犯了谋反这种大罪,陛下都未曾降罪于他,放过了他和父亲。

他有什么资格去颓丧和茫然?

自此,王裕彻底清醒过来,不再迷茫。

葬了父亲后,他就在这个安静的地方住了下来,这一住,便是这么多年。

原本以为自己会受不了,谁知如今却过得津津有味,倒是回忆起过去那二十年,总觉得像是一场遥远的美梦。

梦醒,他不再是王家郎君,而仅仅是王裕。

他每年给父亲和堂哥上香,总会感慨,若是有得选择,只怕堂哥也会想要过他如今的生活,而非是去争那什么位置。

他拥有别人梦寐以求的生活,自然要好好珍惜。

谢奕沉默无言。

他不可能像王裕一样。

他这辈子,注定不成功便成仁。

不过,他不想,未必别人不想。

天色已晚,谢奕打算在王裕这里留宿一晚,王裕家里可没有空闲地方,只能委屈这位堂堂谢相与一普通小民同睡一榻。

说实话,不习惯。

非常不习惯。

可放话要留宿的人是自己,谢奕总不能自打嘴巴。

他看着王裕那捡漏的木床,看着那上面粗糙无比的床被,面色有些不太明显的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