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经此一问,受宠若惊地“啊”了一声,竟是做梦也没想到能从安澜的手里捡到市特这块肉。他不敢去看安澜,神色间却难掩兴奋:“齐局您要肯给机会的话,那我一定在所不辞啊!”
齐则央点了下头,继而面朝安澜:“听清楚了没有?等公函一出来,你就把总队长的位置腾出来,回支队把你的管理能力重塑一下吧。”
“齐局是要降我去当支队长?”安澜问。
“你以为呢?”齐则央语气阴狠,“涉事人孟然予以除名,你是他的上司,当然也要一并承担责任。”
长桌一侧,刑侦总队的代表应声站了起来,那是一个与齐锐长得有七八分像的青年。他恭敬地对齐则央说:“齐局,视频事件到现在还有好几个疑点没有查清。孟然作为涉事人为什么要把影响仕途的不利证据公布于众呢?如果是他个人传播的,那显然不符合逻辑,更何况要黑进十六个分局的内部系统,技术上应该不是一个人可以办到的。”
齐则央看向来自83号的年轻代表,幽幽问道:“你是谁?”
青年并不怯场,朗声回道:“我叫吴瑕。”
“从警不满四年?”齐则央的视线落在了吴瑕的两侧肩章上,陡然抬高了音量:“齐锋真是越来越混账了!这里是一杠一能说话的地方么?”
吴瑕急忙解释齐锋之所以缺席,是因为正在接待邻省省厅的官员。齐则央没再给他多话的机会,直接向警卫员使了个眼色,把在座唯一的蓝色衬衣给请了出去。
终于,齐则央的目标转回到孟然身上,他看似并不心急,慢慢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蹭”一下点燃了一支香烟,透过缕缕烟雾注视着对面的孟然。
在场的警界高官静坐着无一敢动,只听齐则央对孟然下达了判决:“摘掉肩章、警号,你可以走了。”
孟然缓缓抬首,与齐则央视线相接,双目之中急流暗涌,清晰地吐出了三个字:“我抗议。”
“什么?”齐则央像是没听清一般,冷冷问道。
“我抗议。”
“呵,你在说什么?”
孟然推开了座椅,豁然站了起来:“我说我抗议!”
齐则央摁了烟,饶有兴致问:“哦?我倒想听听你要抗议点什么?”
孟然从桌上拿起一份鉴定书展示向众人:“事件的经过我陈述了很多遍。当晚,我中了一个精心策划的圈套,以致于行为出现偏差。好在市特支队长杜刚及时闯入,中止了正在发生的荒唐行为。在那以后,我提出立即抽血鉴定,这份报告足以证明我当时的血液里含有致幻药成份,导致了短暂的行为能力缺失,可办案单位却对这一证据视而不见,直接不予采信。”
回想事发当夜,孟然不禁握紧了拳头。
俞宁,那个曾经的枕边人凭借一身警服踏入了市特的第一道大门,又利用了自己对齐晓枫的追忆,成功留在了他的办公室,最后还在监视探头下,处心积虑地把引人癫狂的致幻药喂进了他的嘴里。
意乱情迷之时,孟然仿佛又拥抱到了齐锐,他的身体在药物作用下不住沉沦,令他在几秒之间丧失了理智。幸好杜刚及时破门,拽起俞宁,就是一顿狂风暴雨般的猛揍。
那时的孟然还陷在虚幻的温柔乡里,他跌跌撞撞地从沙发上爬起来,嘴里呢喃地喊着政委。
杜刚抄起桌上的一杯凉水迎面泼去,紧抓住孟然的肩膀大吼:“清醒一点啊,孟哥!”
凉水作用下,杜刚的呐喊艰难地刺入了孟然的耳膜,他不禁瞳眸一缩,眼前那些虚妄繁花迅速腐朽起来。视线对面,那张虚幻的皮囊也渐渐风化,蜕掉了齐锐的外皮,显露出其真实的模样。
长桌对面,齐则央似是在听,又像是根本心不在焉。他继续把玩着打火机,半晌才问市特所在区域的分局局长:“沈局,另外一个涉事人是在你监管的派出所做的笔录吧?”
姓沈的局长连连称是,殷勤点头。
“他在笔录里头是怎么说的,你给介绍介绍?”齐则央摩挲着打火机问。
沈局长沉吟片刻,很快有了答案:“那个人叫俞宁,留学归国的本地人。他在笔录里陈述的跟孟然说的有很大出入,俞宁向经办民警强调,说警服就是孟然亲手给他的,至于致幻药,那也是孟然弄来,两个人助兴用的,目的是为了……为了做起来更加刺激。”
沈局长说罢,长桌上顿时一片唏嘘。几名年长的老领导甚至做出了痛心疾首状,惊呼世风日下,竟有执法者如此亵渎神圣的警服。
齐则央抬手中止了众人的议论,剥夺了孟然自辩的权力:“你作风不检点,身为体制内的公务人员和同性发生不正当关系,已经够得上直接除名。现在你还自曝了一份血样鉴定,是准备再多一项服用违禁药品的罪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