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时意识到自己错怪了齐锐,立刻把微信列表向下拉,找到齐锐,给他发了一条信息过去:感谢政委对我的信任,往后,我一定严格要求自己,之前的邮件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发完后,我不禁有些自责,暗骂自己自作多情。前天晚上,齐锐打来电话看来是为了告诉我飙车案情有变,想和我通个气。

手机这时震了一下,我没想到这么快就收到齐锐的回复,内容很短,仅仅三个字:没关系。

我挠挠头,又给齐晓枫去了条微信:你以后要好好和政委相处,他人挺好的。

微信又响,齐晓枫回复:好不好和你无关,就等着祝福我吧。

想想他这话也有点道理,我这心情也跟着愉悦了起来,按去朋友圈,一路点赞。

飞机刚落地黄江,我就被叫回了派出所,倒不是姚一弦找我,今天赶上他上分局开会。打来电话的还是杜刚,说是我妈找来派出所了。我当即眼前一黑,赶紧打个车直奔所里。

我妈全名张爱英,九十年代初下海到广东淘金的那批人。

据说当年,张爱英和我爸孟国祥是在羊城的服装批发市场认识的,我的出生地也在羊城。而后,孟、张两位带着穿开裆裤的我讨生活,生意没做起来,还给造出了个二胎。那年头,二胎还是违反政策的产物,但孟国祥对张爱英爱护有嘉,硬没给堕,让她回黄江待产,自个儿接过半边天,继续留守广东。

于是,我就有了弟弟,叫作孟晃。

我七岁前一直跟着孟国祥同志在广东流窜,直到他发觉自己实在不是做生意的料,山穷水尽了才带我回了黄江。我和久违的张爱英终于生活到了同一屋檐下,她待见我弟,什么好的都给孟晃留着,因为那是她亲手带大的。她是我亲妈,但跟我并不亲密。

这会儿我人一到所里,杜刚就给我使了个眼色:“政委安排你妈到会议室坐着,怎么啦?看老太太那样子,脸拉得老长,家里没出什么事吧?好在今天那个姚所不在啊,万一给他碰上,指不定要怎么兴风作浪呢。”

我敷衍他说:“没事没事,我这就看看去。”

我进到会议室,张爱英就跟慈禧似的端坐中央,瞥见了我,阴阳怪气道:“政府回来了啊,你这是又上哪视察工作呢?都快一个月没回家了吧?”

一听这满是怨念的女音,我顿觉头大,关上门说:“我这不到外地出差两天么,你怎么就找来单位了?”

“政府就是忙啊,辖区都扩展到外地去了。”老太太跟我客套了下,接着张口就来:“孟然!我养你养那么大,结果是白养!你弟弟再过半年就要毕业了,人家同学都四处通路子,找到实习单位了,他还天天闲在宿舍,你有没有考虑过他啊?你现在日子过好了,怎么?就不管家里了啊?”

我一听这话就想炸:“当初我跟你怎么说的?孟晃和我都不是读书的料,我是连滚带爬地考了个二本,他没我运气好,只上了个专科,那专科就专科呗,好好学门技术得了,结果他还闯祸,愣给停了一年学。就他那样,找不着工作赖谁也赖不着啊?”

张爱英不服:“我说你没良心,你还真没良心!你不是和你们教导员关系不错么,你就不能去请人家帮个忙,安排小晃也去警校培训,出来搞搞政工什么的?”

“你怎么想得出呢?”我一激动,忘了还在单位里,斥责张爱英道:“我当时考警察就差点因为那些走后门的没考上。孟晃他想当警察吗?你让我去求人,别的同事怎么看我?”

“那是你傻!有后门你不走,有好处你不收!我活到这把岁数还能不知道么,最黑的就是你们警察!结果你倒是头上长角,跟别人不一样啊。算了吧,孟然,我不求你做到队长局长,我只盼你能拉你弟一把,把他的工作解决了。”

“不是我不帮他,但孟晃真不适合,你不能因为他是你亲手带大的就偏心他啊。”

张爱英突然站了起来:“要死了,你现在反了天了!不是我喊你爸回黄江,你和他还在广东当盲流呢!”

张爱英同志瞪圆了眼睛,还要接着骂,会议室的门忽然从外开了,齐锐走了进来,他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似的对我说:“有桩打群架的纠纷要做笔录,人手不够,孟然,你去帮忙处理一下。”

一见齐锐,张爱英的态度来了个180度大转变,巴结道:“哟!是教导员啊,真是年轻有为啊!孟然和你在警校就认识,你看你都升那么高了,他还那么没出息!唉,阿姨命苦啊,生了两个没用的儿子,就他弟弟明年就该毕业了,现连个实习单位也着落!要说能力,他当然也及不上教导员你,但跟他哥哥比,还是半斤对八两的。阿姨想让他也参加个招警考试,就来找他哥哥给帮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