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王八羔子在你这嚼舌根?”
“你别管是谁,听我的话,赶紧把你那鬼地方修理修理。挣了这么多钱,也不知道对自己好点。”
云连睁开眼睛颇为认真地思索了一阵,末了又合上眼帘,觉得没必要。
“我从前住的地方,可比现在的要冷多了。”
陆承璋扭过头去还想数落他两句,迎面对上那张宁静如同睡着了般的侧脸,突然愣住了。
云连长得苍白细致,安静的时候就和从学校里出来的青年学生没什么两样。
他本来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放在普通人家里正是大学快毕业的时候。
陆承璋想起家里刚出事的时候,自己走投无路去云连在旧市区的老宅里避难,寒冬腊月屋里没有暖气,就靠一个火盆取暖。狭小的客厅里蹲着三两个他从未见过的青年,人手一把毛瑟枪别在腰后,一言不发地盯着大门口。
突然院门被撞开了,青年一手按枪从地上跳起来,随即又松了口气放下胳膊。云连夹着寒风跨进客厅,惨白的脸上难得的显出些红晕,不知是冻的还是累的。
陆承璋从火盆边站起来,拢着衣襟迎上前去。云连却不看他一眼,转身吩咐左右将院门堵死了,而后越过他径直进了柴房。
屋里传来哗哗的水声,陆承璋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见云连正背对着自己脱光了身子,用烧得半温不凉的水往头顶上浇。清水打湿了他一头凌乱的短发,又顺着肩膀和脊骨流下来,在腰窝处汇成了一股。
“外面怎么样?”他问。
干涩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像是刚吞咽了什么硬物。
“做掉了。”云连头也不回地说。
粗糙的手巾擦过前胸后背,恶狠狠地留下一道道红印。新伤旧痕交错在一起,血刚渗出来又被水流冲刷干净,看得陆承璋心头发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