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在医药学上的天赋,几乎翻遍医大的历史,也找不到第二个。翟法医印象中的陈安永远穿着一身白大褂站在实验桌前面,摆弄着那些瓶瓶罐罐。他喜欢将试管举到视线平行的地方,他喜欢尝试新奇的药品,喜欢去观察那些与众不同的人体变化。那时候在医大的学生眼里,陈安代表的就是站在首席最优秀的学生。
只是陈安平日里不怎么爱说话,看到人也就是礼貌地点下头。他的眼角有一颗深黑色的,小小的泪痣,衬得他眉眼有些许阴柔,再加上常年待在实验室里不见阳光,陈安的皮肤透着不正常的雪白。在翟法医的印象中,只有聊到医学,陈安的嘴角才会微微勾起,而平日里,他总是孤独的。只是他对医学的痴迷,让他整个人又看起来格外灿烂。
翟法医很少听到陈安提及家庭,每次在课间闲聊的时候,陈安总会刻意回避家庭这个话题。只不过有一次在路上,翟法医看到陈安蹲下来帮一个摔倒的孩子擦着脸上的灰尘。翟法医没忍住轻声地问了句:“学长很喜欢孩子吗?”
那时候夕阳的光很好,橙红色的光芒勾勒着那个人的眉眼。他一直都是冰冷的,站在那些器材面前摆弄着,唯有那一幕里,穿着白大褂的陈安被染成暖色,他第一次微笑着对翟法医点了点头,“我很喜欢。”
“然后他就对我笑了,”翟法医低下头,看着透明的泪珠滴落在黑色的办公桌上,晕开透明的泪花,“是那种很温柔很温柔的笑,你见过吗?那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笑容。”
透过橙红的光,透过那样夕阳的薄雾,被晕染成了极致的暖。
真好看啊
好看到越回忆就越想人流泪。
那是两个人第一次说上话,翟法医家里有个年龄差距不小的oga弟弟,可爱是可爱就是闹腾了点。翟法医打开了话匣子和陈安聊起了小孩子的话题,陈安也放下了一贯来的冷漠,和翟法医略微透露了自己的家庭。
陈安的家庭没有太多复杂的关系,只是父亲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轨,母亲一直忍受着,这么多年都没有离婚。母亲将对婚姻的怒火发泄在了陈安身上,陈安从小只要犯一点错误,多说一句话,考不到满分就会换来母亲的打骂。
“所以我一直都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陈安温柔地看着操场上拽着风筝的小孩,学校的操场总是开放的,周围的居民都可以进来跑跑步,做做运动,陈安很喜欢周五下午的操场,会有很多家长带着孩子来这里。看着那些孩子跳着蹦着,陈安总会觉得自己也像他们一样拥有着无比鲜活的生命。
翟法医本以为有这样一个原生家庭,陈安会恐惧婚姻,会抗拒家庭,会选择一辈子孤独终老。可陈安却并没有因为那些过去而痛苦。他反倒期待着一个全新的家庭来弥补他童年的缺憾。
“如果我有孩子了,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我没有得到的东西,我都会给他,”陈安不好意思地看着翟法医,他用手指挠着脸上的那颗代表命途多舛的泪痣,“这样是不是很奇怪?”
他们这一代自私又孤独,可唯独陈安如同沿着父母一样求道的路走着
“没有没有,大家追求的东西都不一样,有人期待自己的大放异彩,也就有人希望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翟法医赶紧否认,“学长是beta吧,是想自己生还是”
“我想自己生个孩子,总感觉经历过痛苦才会更珍惜这个孩子,”陈安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他伸手虔诚地摸着自己的肚子,“虽然会很辛苦,但是我真的想自己体验怀孕分娩的过程。”
翟法医点了点头,老实说他并不理解陈安的想法,在他的眼里生孩子又累又辛苦,陈安本身就处在事业的上升期,生个孩子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不过人各有志吧,学长或许是想弥补自己缺失的家庭,翟法医也没什么好指摘的。
那次交谈之后,两个人的关系似乎近了点。陈安是真的很喜欢小孩,总是借着各种各样的名义,拎着一点水果和蔬菜来翟法医家,看看翟法医那个oga弟弟。时间长了,自家弟弟都开始缠着问自己那个好看的beta哥哥什么时候过来。
翟法医看着面前的茶汤里,映射出自己嘴角的笑。茶水里掺了几滴苦咸的泪,不知喝下去是什么样的滋味。
“我不明白,如果他真的像你说得这么好,陈安最后为什么会变成那样?”白星昼皱着眉,他无法理解,那样一个杀人如麻,失去了同情心和敬畏心的杀人犯,怎么会有这样一个过去?
翟法医端起茶杯,喝干净了里面的茶水,确实苦得不能入口,可他还是忍着将茶水一饮而尽。空荡荡的茶杯里,再也倒映不出他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