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黄昏的光晕,一圈又一圈地波澜涟漪,照进了五十三层,玻璃门状似无人地尽展著,在会客室边缘落下阴影,阴影地触角延伸至沈屿观脚下,一半光一半暗。

心理医生的话语,仿若打开了潘多拉魔盒,那些细微的,狭小的,藏在角落里的,埋在灰尘底的细枝末节,一朝重见天日。

沈屿观浓雾浓稠地脑海里,就这么被丢下了一枚炸窜水底的巨型鱼雷,波澜翻涌,那一层薄薄的纱,终于扬了起来。

浓雾之下尽出所有,皆是一句,他爱宋卿。

这四个字才刚刚接受到,他的脖颈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扼住,他呼吸不过来,只能拼命地张口喘息,可是每一口空气都淬了毒液,流淌进胸腔时,伴随著难以忍受的剧痛。

眼前的视线开始模糊,闪过无数画面,都说临死前的人会走马观花,看过自己这或灿烂或黯淡或缤纷的一生,可他只是太疼了。

原来…会这么疼。

那宋卿是怎么熬过来的?

疼得直不起身体的沈屿观,某一根神经跳动起来,冷不丁地将这句话传导过来。

失去孩子的宋卿,是用怎样的心情再跟他道著歉,说出那一句对不起;他说出换掉腺体,宋卿癫狂绝望的笑容,到底意味著什么;宁愿切割腺体,也要离开他的宋卿。

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沈屿观的喉间浮现大量的血腥味,直冲他的鼻咽,那个肆意张扬的宋卿,被他的爱,一步步熬成了胆小慎微,最后退到了悬崖边上,就差一步就要跌落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