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友直摇着摇篮,有气无力,见三人都进来了,便对白群青道:“不聊了?”
辜秋丰嘴快:“不聊了,没意思。”
齐友直站起身来,呻吟一声:“不聊了就过来帮我看孩子,我出去透透气。”
辜秋丰喜道:“我来我来。”说着马上站到摇篮边,有样学样开始摇晃。胡笙则大包大揽:“你去,孩子我看着,保证没问题。”
齐友直撩开门口棉被,走到屋外,呼吸两口空气,四九城已是深冬,一片灰暗,空气很冷,从鼻腔进去直钻脑子。白群青跟了出来,递给他一柄烟杆,问道:“来点儿?”
齐友直先是为难,到底忍不住烟瘾,笑道:“还是你懂我。”说着他接过烟杆,从烟袋里捻一点叶子,塞好点燃,吞云吐雾。旱烟味道大,孩子不喜欢,但他此时也无暇管那么多,齐家仿佛是上瘾体质,一旦染上什么就很难戒断,管不好自己,天生奴才命。
白群青拢起袖子,问他:“最近心情好些了吧?”
齐友直呼出一口白气:“好多了。就是有时候老梦着他,想他,不能照镜子,一照镜子就难受。”
白群青叹一口气,不敢再提。两人在门前站了一会儿,没过多久,胡笙也灰溜溜出来了,他和辜秋丰试图把孩子抱起来逗,结果脸上挨了小孩一脚,被辜秋丰嘲笑一番,气急败坏出门来了。他见两人站在门口吸烟,后悔自己没带烟杆,不过带着香烟,也算聊胜于无。胡笙和白群青关系好,但跟齐友直隔了一层,相对无言,他只好蹲下,默默吸烟。
过了一会儿,辜秋丰推开窗户骂道:“这儿带着孩子呢!怎么抽起烟来了!”胡笙急忙两脚把烟跺灭,齐友直也弃了烟杆,一行人又转移回屋里,七手八脚地带孩子,到了晚上,白群青到外边胡同里的店铺叫了锅涮羊肉,四个人和和美美吃上一顿。
吃涮羊肉的时候,屋里烟雾乱扑,辜秋丰提议举杯:“从今往后,咱们四家,福禄寿喜,就是一家人了!”
白群青笑着跟他碰杯,嘴里连连答应,又补一句:“年初二了,新年里,望咱们四家都好好儿的。”
胡笙自诩为大哥,没那么跳,举起杯来只顾喝酒,喝完马上开始封官许愿:“秋丰不常来北京,咱们四个聚起来不容易,今儿也不是时候,天寒地冻的,店都关门了,唱戏的也封箱了,赶明儿等热闹了你再来,咱们好好乐一乐。”说着又再次举杯。
齐友直本来端着碗只顾吃肉,此时也拿起杯来轻碰一下,摇篮就放在桌边,他一边喝酒,一边拿脚蹬着,一摇一摇,也算哄孩子睡觉。
吃完了肉,喝完了酒,辜秋丰得赶着回杭州,就不留宿了。胡笙家大业大,孩子也多,不敢留宿,得回家镇宅。只有白群青留在屋里,他和妻子关系不佳,常常留宿此处,他睡床上,齐友直就睡在床下,两人不越雷池一步,是典型的东家和大伙计,不管别人怎么说,他们俩是真正的君子之交。
这套院子本来是白群青送给齐友直,让他躲在里边养孩子的小地方,没想到就此之后成了四家人商量机密之要地。从那以后四家人合称「福禄寿喜」,胡为福,标志为蝙蝠;辜为禄,标志为苍鹿;白为寿,标志为仙鹤;齐为喜,标志为喜鹊。四家自此同心协力,一荣俱荣,一家有难,三家相助。
再后来齐友直又给这套院子起了名字,叫「六如斋」,因为他命途多舛,知道世间万千,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白群青本来说名字不吉利,想给改改,但看到齐友直要死不活的样子,心道算了,随他去了。
其他三人不在的时候,齐友直要是烟瘾犯了,他就打开窗户,这样能看见屋里的齐双。他这么看着,蹲在门口抽烟,烟袅袅冒上去,熏着牌匾,六如斋三个字儿都快熏黑了。他老抽着烟盘算,打算把帘子拆了,因为风一吹,人一过,珠子不停碰撞,孩子会哭,大家又忙,不常相聚,没人帮着哄,十分闹心。
写在后边;齐友直的故事,不太适合写成长篇记录,今后就打算以这样一个一个的短篇讲述,篇数未定,我慢慢写,大家慢慢看,留点评论让我知道观感如何就行。
齐友直的故事,第一篇请见《不蠹》番外一 《仙草堂记》。
第47章 生日段子
这篇老齐的生日贺文在微博发过,此处用来凑数,请勿觉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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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这天我被叫到城里算账,本来万般推脱,但辜松年就是不肯放人,我也不好跟他说今天是齐金明的生日,只好拖到下午五点过。出了沧浪馆一看,天都黑了,我在旁边蛋糕店买了个生日蛋糕,马上搭车回爱痕居,结果匆匆忙忙,连蜡烛也忘了要。我拎着蛋糕,心想算了,反正有蜡烛也不知道插几支,就这么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