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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天四顾,观察周围是否还有别人,只见滩涂上还有些散落肢体,衣衫碎片,他想起跳水之前听到的枪声惨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皱眉一想,怕是那条巨鳄没有死透,卷土重来。

不远处有片石笋林,他握着断指,慢慢走去,及至走到,他看见石笋林后有两个人伏倒在地。其中一人身穿潜水衣,他帮这人翻身过来,发现竟是齐胜仙;另一人只穿了条大裤衩,自然是成毅东无疑了。齐胜仙是对象,白云天对他自然如春风般温暖,对成毅东则如秋风扫落叶般无情,上去两脚把人踹醒即可。

两人接连醒来,三人坐在浅滩之上面面相觑。齐胜仙摘了潜水镜,见到白云天右手断指,当即如鲠在喉,半晌问道:“怎么搞的?是那鳄鱼……”

白云天把断指拿起来看,复又垂下手来,叹道;“不是,有人趁我们没注意,偷偷把氧气罐的气全都放了,没想到被我发现,趁我没反应过来,把我手指砍断了。”

齐胜仙听了这话,阵脚大乱,别的一概没听进去,一直弓着腰看白云天的手,嘴里念叨怎么办怎么办。成毅东倒是检查了那截手指,说还有肌肉反应,不怕不怕,打仗时候见得多了,这种切口比较简单,只要能回到外边,随便找个工厂附近的诊所,断肢接活经验丰富,赤脚大夫都能做。

白云天捏着自己那截手指,苦笑道:“还「千手观音」呢,现在我可成九百九十九手观音了。”

成毅东道;“这只是一根手指嘛……又不是整个手断了,你还是千手观音啊。”

白云天这回可真笑出来了:“你丫这也算是安慰吗?”疼痛带来了激素反应,让他产生生理性欢欣,齐胜仙的焦急更令他喜不自胜。白云天这人唯恐天下不乱,当下乱了,即便受害的是自己,他也快乐——他享受这种混乱。

成毅东也笑,战场上比这更惨的他都见过,没什么好怕。只是齐胜仙,别人断手断脚他可以装没看见,劝自己道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但少爷莫名其妙断了指头,他就失了方寸,一筹莫展。

三人站了半天,齐胜仙试图再次涉水,想去找路,又怕撞上巨鳄,再次受伤。正是手足无措之时,成毅东说:“别动。”

齐胜仙站那不动,他知道成毅东比他有经验。

成毅东抬起一手:“你们感觉到了吗?”

齐胜仙关心则乱,没空细心分析,还是白云天说:“感觉到了。”

齐胜仙问:“感觉到什么?”

白云天说:“风。”

成毅东接道:“这不是山体里中空的溶洞,这儿和地面是相通的。”

三人行动力都强,二话不说,立马分开找路。很快齐胜仙在一片石幔后找到洞口,伸手在空中一试,果然有凉风。于是齐胜仙打先锋,成毅东断后,两人把白云天护在中间,三人快速前进。

这山中通道极长,忽而上忽而下,像爬山一样劳累,齐胜仙念着白云天有伤,必须在六小时之内赶到医院,于是自己给自己规定,必须要在一小时内出去,为赶路到城里争取时间。他使出了日升千里的本事,两脚走得飞快,白云天体力虽好,但始终没有功夫,又受了断指之伤,脚力实在跟不上,齐胜仙走得再快也没用。

体恤着白云天,齐胜仙只好一面向前探路,走一段路又折回来,牵着白云天挪几步,再往前去找路。成毅东在后面看得直发笑,觉得他很像部队里的军犬。犬类群居,群犬中必有头狗,头狗事事都打先锋。有些军犬自己觉着自己是头狗,探路永远走在最前边,士兵怎么也追不上,但军犬心里还是念着这个兄弟,走到前方不远处,它就回头看看,见人没跟上,再折返来领人走一段,这种行径十分可爱。

山道由宽变窄,由高变矮,人在里边走着,姿势得比弓腰矮,比蹲着高,跟上刑似的。到了后来,三人几乎是跪趴着走,白云天爬得慢,全靠成毅东在后边推他屁股助力。等到终于走出山道,他们绕过一片石幔,发现自己从一片巨大的峰林中走了出来,面前是一片湖水,平滑如镜,生有芦苇。

重见天日那一瞬间,齐胜仙如释重负,他没空看眼前的风景,忙握着白云天的手观察。他估摸着自断指以来大概已经过去了三四个小时,可就着天光一看,断指竟然没有一点变色变性的痕迹,肌肉依然鲜活,就像刚斩下来一般。齐胜仙惊道:“这、少爷你看,指头完全没事儿,咱们肯定赶得上!”

成毅东赶紧来个马后炮:“看,我就说你还是千手观音吧,天无绝人之路!”

齐胜仙也许是没反应过来,但白云天心里自有盘算,他心想这一定是长生海内时间流逝速度与外界不同的原因,虽然不明白为何如此,他却认为这是冥冥之中的一种赏赐,因为他白云天要去做更大的事业,所以老天绝不让他栽在这样的小事上,哪怕是调用了志怪的力量,那也是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