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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胜仙把外套往床上一扔,催促白云天赶紧换上,白云天一边手忙脚乱套衣服,一边问道:“怎么回事儿?”

齐胜仙急得不行:“八成是雷子收到风儿,来抓盗墓的了,少爷你赶紧穿吧,抓着了可是枪毙啊!”

第16章

白云天两手不方便,齐胜仙忙着给他套外衣,这时已有人笃笃敲门,力道很重,跟鬼子进村似的,招待所破门不堪重击,墙都在往下掉渣了。这边厢白云天好不容易穿好衣服,裤子还没套上,眼见警察快要破门而入,齐胜仙“哎呀”一声,揪着白云天就往窗户外推。白云天穿着大裤衩,光着大白腿就向楼下跳,幸而是楼层低,屋后又是喂鸡棚子,他一下摔在软泥地里,倒是没受什么伤。

几秒后,齐胜仙一手背包,一手握灯,从窗户里飞身而下,落到软泥地里一个滚地,又借势翻起身来。白云天梦中惊起,这会儿明显还没回过神,齐胜仙见状,抓起白云天手臂就撒丫子狂奔起来。

不知道跑了多久,招待所本来也不在繁华处,这么不分东西南北瞎跑一通,两个人更是走到人烟稀少的地方。齐胜仙边走边数行李,看看他俩还剩点什么东西:一盏灯,几条内裤,一点干粮,一分钱没有;除了包里的东西,还有点身上穿的:他自个儿倒是穿得整齐,白云天则上身着西装衬衫,一条大裤衩子。齐胜仙一看这么不行,别的伙计恐怕是联系不上了,就他们俩行走江湖,起码得给少爷弄条正经裤子穿上,再作其他打算。

于是齐胜仙环视四周,发现身处一条乡间小道,坡上有牛吃草,不远处有个村庄,路边有几个庄稼汉,支着锄头不干活,聚在一起推牌九。

他一看这儿人懒田闲,路上不见几个人,恐怕其他人都在家里躲春闲了,他心生一计,便对白云天说:“少爷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村里买点东西。”其实他身上一个大子儿没有,齐胜仙就这个毛病,东西不爱从正道来,顺手牵羊,常有的事。

白云天说:“行,你去吧,我就在这儿等你。”齐胜仙应他一声,斜跨上包袱,迅速跑过田埂,穿到村庄里去了。白云天在后头看他,不由心想,齐胜仙这种轻捷的姿态,正像一条春天里的细犬,飞快地奔跑过油菜花田。把人比作狗不是贬义,他知道「犬恋人」的日本信俗,无论人犬,都欣赏他们忠诚的个性。想到这里,白云天心中大赞,面上不禁露出微笑,齐胜仙真的很像细犬:流畅、紧致、性忠诚,善搏斗,值得人真心托付。此时要是有纸与笔,他还可以写下一首俳句,这是多么好的一个比喻,白云天很想与周围的人分享一番,可是放眼望去,周围只有无知农夫,不值一提。

这时一个农夫欢呼起来,白云天走近一看,原来是他推牌九赢了,赢的也不是钱,是一些农副产品,鸡蛋、地瓜干什么的。虽然赢得不多,但农夫笑得开怀,其他几个人表情吃瘪,白云天心觉有趣,就在一旁抱着膀子看起来。那几个农夫又开了几局,输赢不定,打了几把,几家欢喜几家愁。其中有一个农夫再也受不了这种刺激,转身对白云天说:“小伙子,都看这么久了,要不要来玩一把?”农夫乡音很重,白云天努力分辨才能听懂,他笑说:“好,好。”

白云天欢欣得很,恰好有个农夫让座,他就一屁股坐了下来。他在日本留学的时候,最爱出入风俗业场合,不为图色,就是为了多找些人一起玩牌。他记忆力超群,能记得麻将一百三十六牌的位置,一起玩的中国人不懂这招,以为是他出千,但又从来没人抓到过他出千,于是人送绰号「千手观音」。

麻将一百三十六张都能记得,更可况牌九才三十二张,白云天想赢就赢,绝无二话,农夫们的鸡蛋和地瓜干很快输尽。白云天本来不想赌了,毕竟赌资已经全部赢到手,但农夫们说什么也不让他走,抓着他硬按着坐下,说这次赌钱,白云天笑嘻嘻地,满面春风,装得很为难的样子说:“好吧好吧,那就再赌一把,再赌一把就不赌了。”嘴都要咧到耳根子去了,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平时整个人都云淡风轻,一到了牌桌上,就老是一副喜不自胜的样子,憋也憋不住。

谁知道赌了不止一把,是一把又一把,很快吸引了附近不少村民来围观。有农妇指指点点,白云天虽然听不懂,心想肯定是说“这人出老千”一类的话,他出牌的速度慢了下来,偶尔输一两把,但还是没能扭转战局,过不多久,看客围了一层又一层,彻底不让他走了。

白云天心生退意,举起两手道:“对不起,我赢的东西和钱,我都不要了,让我走,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