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当日,最能体现出人走茶凉,多数只有挽联到场的奠堂里,甚少抛头露面的冯老太爷带着独子亲自前来吊唁。
钟家与冯家一暗一明,不过是逢年过节时拜山头的走动,从来都是钟父在这座“大山”前合掌,末了移驾的却是山。
无法感同身受的疾苦,珍重节哀之言无需多加赘述。
与他年岁相当的冯家小爷默然的向他递出一方手帕。
钟祈行坐享了家中多少清福,合该偿还家中多少孽报。
先是做事,才能做人,先是活着,再谈生活。
被黑恶的阴霾嚼碎成残渣,不甘成为孤魂的人将自己拼回成人型,从恶鬼的腹地爬回人世,他总算再次站了起来。
染黑的心却再也漂不白了。
被称为钟老板的年轻男人在冯家太爷的灵堂前三拜九叩,将保存崭新的方帕物归原主。
互相慰问过的两人就此达成共识。
十年之期仅走过了一半,他还要再熬那么久,才能将那个人接回到身边。
他本可以不用这样痛苦的。
即使人生中注定要遭遇同样的经历,然而倘若没有钟祈承对他一味的纵溺,天塌时,崩裂下来的碎片根本不会砸的那么疼。
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好?为什么要对他那么照顾?为什么要让他那么依赖他?
都怪他的哥哥。
都是哥哥的错。
恨他,别回来了,他已经不再期待缺口的归来,永远被铁窗保护起来吧,对彼此都好。
可钟祈承还是站回在了他的身边。
时间铸造了一把刀鞘,敛住了钟祈承身上刀锋般的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