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虽然上了年纪,脸上沟壑条条不再光滑,但活得依旧优雅。鬓边插着的海棠掩不住岁月留下的从容,旗袍贴身不见多余赘肉,可见迟暮美人自律修身。
冼默彦和童桐坐到了楼上临窗的那张桌子,老板递上菜单、酒单:“我这里最出名的是烈侠酒,侠之道刚烈矣,”看了一眼童桐,莞尔一笑,“不过我推荐两位尝尝十年的梅花酿,醇而不烈甘而不涩,适合女子喝。”
“那就烈侠酒和梅花酿各来一小坛吧,”冼默彦不再看酒单,拿起菜单点了几道招牌下酒菜,又要了一盘红烧牛蹄筋和清水鱼。
老板在旁提醒:“小伙,你点的菜有点多了,两个人吃不完。”
“加上您一起就不多了,”童桐攥着茶盅,凤眼含笑看着老板:“见到您第一眼,我就不自禁地想到了我的老师,她和您一样与时光成为了朋友。”
老板闻言流露出欣喜:“原来是知音人,那这顿酒我请。”因为祖上开花楼,在那特殊时期爹娘老祖被拉出来游街,她们姐妹四人还未成年就成了下流胚子。
虽然现在时代不一样了,老板抬手扶了扶鬓边的海棠,但她追求的美丽在很多人眼里仍是俗媚。今天倒是来了两个雅致人,值得高兴以酒待之。
“您能赏脸,已是荣幸,哪能要您破费?”童桐也开始咬文嚼字。
“不要争,这酒家是我的,我说了算,”不给童桐再出声的机会,老板拿了酒单、菜单扭头就走了。
冼默彦胳膊肘抵在桌上,手托着下巴凝视着争输了的女友,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
“不要笑我,”她刚说的话都是真的,这酒家老板确实让她想到了老师加琳娜,也不知她在西双的家布置得怎么样了?等手头的这些事处理完,她得去看看:“有机会,我想介绍老师和这酒家老板认识。”
两个活得优雅的人,应该能成为朋友。有了谈得来的朋友,老师在国内也不会感到孤独。
“好主意,”冼默彦见过加琳娜·林,那是一位值得敬佩的女士。花莹的案子,当时律界冲着不菲的酬劳很多人想接,但都给不了华昌宁赢的保证。只有加琳娜·林在看过花莹递交的资料后,说有七成胜率。
只是谁也没想到,最后咬死商务部的竟然是她的学生,一个26岁的年轻律师。
赢花莹的案子,phoenix可不是捡她老师的便宜。不可否认加琳娜·林是个非常优秀的诉讼律师,但她在耶鲁教学时曾说过她辩护上缺乏刚性。这一点是性格使然,也是她很少接重大刑事案的原因。
而phoenix不一样,她懂得审时度势,既卖的了惨也耍得了夺命刀,在原则问题上是软硬不吃。去年花莹案子到了关键时,商务部是早就看透了加琳娜的弱点,一次又一次地激她,终让她倒在了法庭上。
结果,加琳娜是败下阵了,商务部却迎来了一位更生猛的。初生牛犊不怕虎,上来就调侃让商务部不用手下留情,她心脏很好。
端着下酒菜,站在楼梯拐道口的酒家老板也不是有意要听两人说话,只是她也好奇女孩的老师是个什么样的人。抬腿加重脚步,两人大概是听到声了停止了交谈,她上到二楼:“让你们久等了,这些下酒凉菜都是我亲手做的。”
童桐和冼默彦相视一笑,起身帮忙将碟子挪出托盘摆到桌上。
“热菜还要一会,”老板把托盘放到了一旁的桌上,搬了张凳子过来,拿个茶盅坐下。
冼默彦给老板倒上茶:“您这的茉莉花茶里是不是加了洛神花?”
“识货,”老板喜欢这两有品位的年轻人,含蓄又自然不是强装出来的,也没有虚张声势的卖弄,这大概就是环境熏陶出来的涵养。
“你们不是安省人?”
童桐面上挂着淡笑,回应:“不是,我们是从京都自驾一路游玩到这,”转眼看向窗外的小河,“这里很不一样,虽然也被商业侵蚀但古韵味不变,每家不起眼的小店几乎都有自己的特色,”回过头来看向老板,“这大概跟老板都是谭之镇的原住民有关系。”
老板欣赏地点了点头:“确实,我们这些人在谭之镇生活了一辈子了,都很爱它,”端了茶小抿了一口,“你们是住在老谭家的裳河坊?”
“是,”冼默彦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弹着茶盅:“谭叔家的裳河坊是名不虚传,屋里点的极品檀香让人很惊喜。”
现在这时代,能识得极品檀香的年轻人家境绝对不一般,老板笑了,眼底多了一丝兴味:“那是让你们很惊喜,不识货的人都以为老谭家的裳河坊卖的是谭娟那女人的名。”
童桐自嘲:“没来之前我们也是这么想,但进了屋就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