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值得庆幸的,只有初入夏时,蚊虫还算少。
沈璐仰起头,她看着自己头顶的天空。
天空苍茫,除去透亮的阳光,无云无烟,鸟雀亦少,整块天如通透的琉璃,有一二光线在无意间投射而过,如琉璃的七彩光辉。
沈璐想,待会儿她在河流之中,仰面朝天,也能瞧见这样的天空,倒也不错。
“傅芝钟,我不恨你。”沈璐又缓缓地低下头。
她凝视着傅芝钟说。
她的神情又平和了下去。
其实当沈璐不做怪相时,她这般正常而寡淡的神情,是再美不过的。到底出身大家的小姐,沈璐身上一直有着如烟般袅袅的优雅之美。她站在原处,便如被烧制得曲线饱满的白糯的玉瓷。
“早枣是我掐死的,她一个女孩,生到这世间便是来受罪。她不死,还有怎样是最好?”沈璐说,“晚玉是你母亲抱着投江的,我知晓你去拦了,甚至差点也跟着跳进了江里。”
“做你妻子其实是一件很生幸福的事情。”
她说,“可惜我天生就是一个疯子。”
沈璐又笑了。
她望着做了自己足足二十二年有余丈夫的男人,泪眼忽而朦胧。
其实在最初嫁到傅府时,她与傅芝钟年岁相近,二人都是广览群书,兴趣相投,她畅快过,欢愉过,那大概是她人生中唯一快乐的时光。
然而好景不长,沈璐就是一个无法控制自己的疯子。
在这样安逸地生活了一年出头以后,她有开始发疯。
“我一生便被杀意驱使,”沈璐突然又大笑起来。
与此同时,她又大哭起来,“自我幼时,我的满腔恨意便直对我的生父生母。可他们却死了!自我诞下早枣与晚玉,我开始仇恨傅府。可是傅府又没了!”
“傅芝钟,你叫我继续仇恨谁?难道要我恨这世间吗?”沈璐大声问道,她的声音破碎,泪爬满她的整张脸,“除了你,我还能仇恨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