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前的云姨看着他,她一道又一道笑纹下的眼温柔得像一个姐姐,一个母亲。
自刘蝉的生命中,至今仍充当着他的长辈角色的,只有傅芝钟。
刘蝉惯会和傅芝钟撒娇撒痴,忸怩亲昵。然,那也是因为傅芝钟于他,不仅似父似兄,更是夫——丈夫的那个夫。
而在多年后,再面对熟悉又陌生的云姨时,刘蝉只有不知所措。
刘蝉犹豫时,云姨的目光在刘蝉和傅芝钟身上徘徊两下。
她早就注意到了身高马大的傅芝钟。傅芝钟身上煞人的气势暂且不说,就他身穿的那身黑色的大衣,在南国也不是谁都能买得起的。
到底是早年在勾栏院里的人,云姨的眼光早被练就得毒辣。她看了一眼刘蝉身上的深棕的貂皮大衣,又凝了刘蝉和傅芝钟相挽的手几息,她在心里就大致有了数。
自己朋友这子,应当是进了哪家高门了。男子进院,寻常人或许觉得惊世骇俗,但在云姨这儿,她早就见过这世间千百种怪态异相,她倒是认为没什么大不了。
只是不知晓,这孩子是作夫人还是太太……还是个没名没分的外室,抑或者是小宠了。
云姨在心底喟叹一声。她自己也说不清这是什么情绪。
虽心中想得纷杂,云姨面上却不显半分。她跨出门,颇为亲切握住刘蝉另一只手,笑着说,“你这孩子,这么多年没见,都已经这般大了!”
刘蝉有些僵硬地感受着云姨温热干燥的手心。
自他随着傅芝钟这么些年,除了傅芝钟掌心的温度,刘蝉从未感受过他人的手。上一个摸他手的那个天竺人,已经被他砍手了。
而云姨的手心,完全不同于傅芝钟的掌。
傅芝钟的手是宽的、厚的、大的,指间还有这老茧与疤,刘蝉把自己的手放进去,傅芝钟便能握住他的整只手。云姨的手却是窄的、小的、软的,尽管也有着老茧,却只是极薄的一层。她的手是女子的手,比刘蝉的还要小上几分,她得要用两只手,一上一下,才能握住刘蝉的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