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肥佬那边谈完事情之后,大约就是午餐的时间了。正好可以再坑肥佬一顿好的。展骏一级一级地在拐杖的帮助下下楼。
他一点都不伤心,自然也不难过,就连迈上因为不在上下班高峰期而显得特别空荡的公车,姿势也自信完美,顺带给了司机一个笑。
虽然立刻就因为被呵斥着“空调车是两块钱你给够了没”而折回来,有些尴尬。
王氏婚姻咨询公司今天业务比较繁忙,平时偷摸看韩剧的前台小妹都东奔西跑地在接待客户,几位婚姻咨询师的助手面前都站着四五个人,即使室内开着23°的空调依旧忙得满头是汗。
一个人来的客户基本都很安静,默默坐在接待室的沙发或临时摆放的凳子上看手机或者平板,偶尔有一两个特别文艺忧郁的,会插着耳机听歌,整个身子都贴在窗边的柱子上,只看到一个哀伤的后脑勺。
两个人一起来的客户就完全不一样了。他们或者是互不理睬,或者是小声地不断争执。前台小妹换了一杯又一杯水,都无法让那几对越吵越大声的夫妻因为被打断而消停一会。这个截断对话的有效方法居然不奏效,她急得快哭了。
展骏曾经还见过三个人一起来找咨询师调解的。两个女人同时爱上另一个男人,而且肚里都有了孩子,男人不知如何抉择,于是拉着女人们来求教婚姻咨询师,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帮我选吧”。年纪约四十多岁的咨询师顿时冷汗狂飙,一个多小时的交流下来,那男人离去的最后一句话还是“你还是帮我选了吧我信你啊医生”。
那个案例最后究竟如何处理,展骏和王钊君都不清楚。基于保密原则,咨询师没有向他们说过这个案例的详情和咨询结果,但是就男人在进入咨询室和离开咨询室时他听到的这两句话,展骏觉得希望不大。
明明是自己的事情,自己的恋爱,自己的婚姻,却寄望于一个局外人来解决难题,展骏始终觉得不可理解。
和前台小妹无声打招呼后,躲避着她泪光闪闪的求助眼神,展骏闪入王钊君的办公室。
关上门之后这个办公室就显得非常安静。王钊君正在联网玩三国杀,忙得抬头看展骏的时间都没有,口里不断念着“来个桃啊”“要不酒酒酒啊”。
展骏坐上他办公桌,心想这就是老板和打工仔的区别啊,简直令人潸然泪下。
泪还没落下,王钊君就没血了。
“艾玛烦死了,一直输。”王钊君点了根烟打算抽,被展骏夺了下来按灭,“怎么了,抽烟都不许了。”
“你这孙子,知道我闻不了这个味道还抽。”
“是你说的我可以抽你不会怪我,才过几年就不记得了?”王钊君心疼地拈起那支被展骏扭曲的烟,最后还是悻悻地放下了。
他感觉得出来展骏今天心情不太好。
“薛景烨的事情不是搞定了吗,你心情怎么那么糟?”
展骏跳了跳眉毛:“我心情糟?我心情哪儿糟了,好得很。”
王钊君呵呵两声,没理会他,继续往下说:“报告什么的你做好了就给我。昨晚上我跟季修说了这个事,他挺高兴的,说钱立刻就可以到账,还说想见见你。”
展骏眉头一皱。按照王钊君这边订立的规则,为了避免在事情解决之后分手师和客户的过分纠缠导致一些不能预计的突发事件,所有的事件在达到客户要求之后,分手师和客户就不能再进行接触,所有事宜统统由公司来沟通,包括向客户阐明分手过程中的重要阶段、分手师的花费以及分手对象的表现等等。
以前也出现过客户要求亲自面见展骏的情况,一律都被王钊君挡了回去。其他的分手师有助手和公司的顾问来负责事件前后的琐事,展骏这边因为有了和王钊君多一层的关系,一直都是王钊君亲自处理的,展骏的案子也全都通过王钊君来受理。但王钊君说出了“想见见你”这样的话,就表明连王钊君自己也同意了这个会面。
“不是不能见么?再说有什么好见的。”展骏没什么兴趣,“赶快把剩下的钱打到我账户里就是了,其他的我不想管。”
“……这不就是钱的问题么呵呵。”王钊君有些为难地笑,“你去见了他,才能从他那里把支票拿回来。”
展骏顿时无力:“不是都通过转账的方式来支付吗?怎么又扯到支票上了?”
王钊君继续笑:“季修说他很满意,所以又多追加了十万……”
展骏露出“明白了”的神情,皮笑肉不笑:“得了,你就说明是钱的问题,我懂。”
“互相理解,互相理解。豆豆开始上学了嘛,教育花费很高的。”王钊君笑嘻嘻地搭着他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