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巴长在他们身上,爱说什么就说什么。”许沉河起身去冲洗削好皮的苹果,顾从燃在他后面吼:“可是他们说的是你!”
脊背一僵,许沉河愣在原地,才意识到顾从燃这次受伤是因为他。许久后回神,他拧开水龙头续上原来的动作:“我不介意。”
“我介意!”顾从燃的声音盖过了不大的水流声,糅杂着辩解和不快,像是为了明确自己的答案,他将声调放平稳重复一遍,“我介意。”
许沉河回来,把滴着水的苹果递给他:“再狠的话我都听过,别人在我背后说的又算得了什么。”
顾从燃没接,失了神采的双眼看着水滴从许沉河的指缝间坠下来,落在洁白的床褥上晕成一个扩大的圆点,就像穿行回他知晓许沉河是江画亲弟弟的那天,被他盘问过的许沉河难过地落在他手上的泪。
“对不起。”顾从燃说。
所有被许沉河放在心上的狠话,都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那样温和的人,放纵他当了无数次的刽子手,每次都只想磨钝他的刀刃,他却没有哪次想过把刀放下。
“爱吃不吃。”许沉河把苹果塞他手里,没回应他的道歉,拎了装餐具的袋子就要走,顾从燃叫住步伐迫切的他:“许沉河!”
看那人停在门边,顾从燃把苹果放桌上,单手撑床跃到地面,从抽屉里摸了酒店的感应卡递给对方:“明天能去酒店帮我把笔电装公文包里带过来吗?”
等想明白顾从燃或许是在创造两人见面的机会时,许沉河已经揣着房卡站到了对应的套房门前。
说气恼也没有,就是有点烦闷,许沉河刷开门进屋,没留意里边的情况,刚转个弯就踢到了大喇喇张开在地板上的行李箱,一看满满当当的箱子便知顾从燃搬进来时还没来得及收拾好。
原想当作视而不见,但想到顾从燃那条血淋淋的手臂他又不忍心,何况行李就这么搁着不安全,他蹲下身帮顾从燃把物品归类,衣服挂衣柜里,日用品放床头柜上,几盒登喜路连带着火机被他没收。
行李箱暗格多,他不逐一翻找了,正要合起箱子,他听到一声闷响,有什么从暗格里摔出来掉到地面,恰好落在他的鞋尖边上。
他呆愣地捡起地上香槟色的方形丝绒盒,不难想象里面装有什么首饰,却控制不住自己打开一探究竟。
一对简约的磨砂拼嵌戒指安插在槽缝中,一束灯光从盒子内顶部洒下来,柔和地罩在对戒四周,使之做工看起来更精致无暇。
戒指内侧没有刻字,这不是曾经送给江画的那款。许沉河心脏怦怦直跳,经验告诉他不能再乱猜,教训有过一次就足够,那次被顾从燃叫着别人的名字求婚有多难堪只有他自己体会得到。
把盒子塞回暗格,许沉河提上顾从燃的公文包离开,看时间快到饭点,索性回家做了菜品清淡的午饭顺便送去医院。
病房里没找见人,但电视没关,估摸着人不会跑太远。这次许沉河不慌了,放下东西坐小沙发上换了个频道看,不时摸过手机瞅一眼时间。
接近午后一点时,再有趣的电视节目许沉河也觉出枯燥来了,他关了电视,焦虑地在病房里踱了个来回,摸摸保温盒底部,又拉开窗帘朝楼下提供给病人散步的花园望去。
许沉河边骂着顾从燃让人不省心边提步往外跑,一拉开门,他迎面撞到手顿在半空正要开门的顾从燃身上。
这和昨天早上的场景太相像,不同的是今天的顾从燃穿着整齐,那身气势仿佛又回来了,反观自己奔波一上午,脸上大概还忧色未退,状态高下立见。
他心里怨自己不长记性,然而关心的话还是急急地冲了出口:“你又跑哪去了?玩失踪之前能不能先给我吱个声?”
“你在担心?”顾从燃背部抵住门板合上,单手捧着盒榛子巧克力味的冰淇淋举到许沉河面前,“吃吗?”
对顾从燃前半句话的否认还未蹦出嘴边,许沉河就被关于一盒冰淇凌的回忆夺去了话语权。顾从燃记得他所喜欢的,许沉河却怕自己喜欢的事物全部和江画的重合,他想问问顾从燃是在拿这盒冰淇淋哄谁高兴,江画是否也曾接受过这样的方式?
“不吃。”许沉河拒绝再受对方的恩惠,“让开。”
“那我吃。”顾从燃没挪身,还没把盖子抠开条缝,许沉河又抢过去欲往他身上砸。
冰淇淋可比包子有分量,顾从燃却没躲,直直地站在那儿看着他:“为什么不扔?舍不得?”
许沉河的手终究是放了下来,帮顾从燃揭开盖子插上木勺放对方手里:“你吃吧,我把午饭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