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走，好么？”于化寒苦闷地哀求着，但是叶楚沐却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推门走人。

于化寒没有追上去，他颓力地趴在床上，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头，麻木地想，叶楚沐，似乎更加厌恶他了。

时间已是午夜两点，叶楚沐独自走在寂静的街道上，待借着路灯的光源，看清楚四周的一切后，他才发现这里是自己家附近——于化寒在得知叶楚沐的住处之后便搬到了叶楚沐居住的公寓的小区里。

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安静地在路上行走着。他走了一会儿，寻到了小区的社区广场上，此时社区广场上已经空无一人，这一片的路灯不知被谁家的熊孩子给打碎了，显得四周较其他地方更为凄清。

清冷的月光洒在广场中的长椅上，显得孤寂异常。

叶楚沐拖着缓慢的脚步走到长椅旁坐下，他懒散地靠在长椅上，莫名有种想要来一根的冲动。但是当他下意识地将手伸进衣兜准备掏烟时，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是没有了外套的城管制服。

没有拿到烟的叶楚沐将悬在半空中僵住的手收回，他将双手平放在膝盖上，抬头仰望着月色，一言未发。

就这么安静地，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当自身处于相对安静的环境下时，大多数人的思维都会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散，联想起各种各样的事情，叶楚沐也不例外，他看着月光，思维飘忽。

这段时间，他总觉得自己似乎浑身都不对劲，做什么事情都瞻前顾后，放不开手脚。不仅过得憋屈，连自己的本心似乎也找不到了。

为什么会这样？叶楚沐自问，似乎这一切的变化不可能仅仅用“因为有了阮昧所以他想安定”的借口敷衍了事，他闭上眼，思考着自己变化的真实原因。

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刚愎自用，自我中心，凡事都只为一时的享乐考虑，不计较任何得失，当初决定帮助阮昧进行梦境世界的维护，也只是单纯觉得有趣而已。

在梦境中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只为自己的取乐考量，因为知道这一切都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虚拟世界，所以为所欲为。

而现在的自己呢？胆小怕事，缩手缩脚，憋屈万分，因为问心有愧，所以害怕去面对一切。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变成这样连叶楚沐自己都难以忍受的模样。

他静静地思考着，在月光下，望着漆黑一片的天空，在那片天空中，其实有着无数璀璨的繁星，只是它们的光辉，都被城市的五光十色给掩盖。正如这个社会，在社会的环境之下，人人都开始迷失自我，失去了自己的光泽。

叶楚沐忽而觉得，不论是以前的自己，还是在梦境中的自己，亦或者是现在的自己，都不像是真正的自己，原本的自己，到底被他丢失在哪来去了？

当他看见夜空中那颗虽然星辉黯淡，但是却顽强地彰显着自己存在的星星时，莫名觉得那淡淡的星光，很像梦魇身上的淡蓝色光点。

梦魇……想起那个“入侵者”，叶楚沐本人并没有感觉到什么愤怒和怨恨，按照常理，梦魇侵吞梦境的权限，差点害得他迷失在梦境里，他理应是痛恨她的，但是叶楚沐却并没有感到这些负面情绪。

他理解梦魇，对方只是为了生存，想要真正地活下去才发奋地尝试着一切，他与她没有直接的冲突，所有的对立，只是因为立场上的不同。就好比因为利益而展开的战争，其实真正该恨的，应该是给予了梦魇生命，却又无情将她舍弃的梦境。

叶楚沐自觉羞愧，梦魇这么个没有实体的虚拟生命都敢于承认真实的自己，承认自己想要真切地活着，即使失败，也甘之如饴。而他呢？抛去了一切伪装和演技的他，又该是什么样的？

叶楚沐不得不承认自己很虚伪，明明是自己懦弱，不敢去面对梦境里他贪图一时爽快而造成的后遗症，却可耻地将一切推到阮昧身上，自欺欺人地说自己是因为想要照顾阮昧，想要安定下来才这么缩手缩脚，唯唯诺诺。

是时候该改变了，叶楚沐拿出自己的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他静静地听着对方在电话里不停地骂骂咧咧，抱怨他没事儿干大半夜扰人清梦，当听完对方阴阳怪气的谩骂之后，只是说了一句话。

“我已经决定好了，帮我联系那边的人吧。”

电话那头的人哽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叶楚沐的决定，但叶楚沐也没有跟他解释的念头，挂了电话，继续坐在长椅上仰望夜空。

清凉的夜风轻轻在他脸上亲吻着，叶楚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梦醒，但是谁想自己却依旧沉迷在自己构造的虚假梦境里，不敢直面真实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