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88年,地球电磁力场趋向失衡,资源枯竭,一艘载有六百六十一位科研人员的牧羊人号飞船成功利用超加速技术从太阳系跳跃到了银河系外,人类离开了地球。机械体也在同一年的稍晚些时间离开了地球,持续了六十年的第二次机器革命匆匆划上了句号。
机械体远走当时能观测到的距离地球最远的厄里尼厄斯星系,而人类在茫茫宇宙中寻找着天文望远镜在河外星云中发现的一颗类地行星。3010年,人类最后的方舟穿过重重星际尘埃,接近了仙女座大星系的中心位置,在密布的恒星和极不稳定的电磁流和辐射中找到了k星。
人类在k星上落脚后,开始以命名银河系各星系的方式命名仙女座大星系的各项天文发现。人们称k星所在的旋臂为猎户座旋臂,两颗照亮了k星恒星被称为太阳1和太阳2,而那艘发现k星的方舟被制作成了一颗近k星卫星,一位语言演化学家受文化部委托,将它命名为露娜,意在缅怀月亮以及在人类寻觅新家园的漫长旅程中遗失的古老语言们。
悟醒尘开车经过中央公园附近的三层环形公路时,注意到公园上空漂浮着一块有关学院即将在地球建立分部的石碑,那是实打实的手工雕刻出来的有字石碑,文字填充在月球和露娜相接的轮廓里,大意是说学院的天文观测学科的预备生们将在下一个学年来纽约完成半年实习,借此推动学院地球分部的规划和运作进程。不少人都被石碑吸引了,在公路上停了车,下车观赏,悟醒尘没有下车,石碑对他没有任何吸引力,他现在只想快些去到百老汇大道,况且人多眼杂,在这儿下车那就等着社会服务部和警务处在三十秒里杀到他面前吧。他这一路都十分谨慎,一直在车上,并且时刻留意着窗户上显示的交通情况,后窗的玻璃他还没去修,不过这一点破损不怎么碍事,他还能在开车之余吹吹风,也挺不赖。无论强风还是微风,都能让他平静下来。要是按照赤英的说法,那他就是被风给“洗脑”了,眼下他倒确实想洗洗自己的脑,把脑袋里的”我“洗掉,抛开,让”悟醒尘“回来,他需要“悟醒尘”那全面的,讲究时间逻辑性的读取回忆方式。他想要一份“如何寻找如意斋”的说明书,而不是有关“如何寻找如意斋”的侦探。
虽然说明书和都属于目的性很明确的文字形式,不过说明书是为了让人们搞懂一样东西是如何运作的,东西坏了,它还会告诉你该怎么维修,至于,先不说侦探这个他完全陌生的分类,就他所知道的的种类来看,童话是为了哄孩子入睡,冒险是为了介绍各种生态系统,喜剧是为了让人发笑,传记是记录历史,这些的目的都不是他目前最需要的。
这么想着,悟醒尘到了百老汇大道25号了,没错,他要拜访的作家正是杰克·蒙哥马利。悟醒尘停了车,又在车上坐了会儿,直到路上没有行人了,他才下去,溜进了25号的电子帷幕后头。
若说巴黎属于那些痴迷探索古老城市和虚拟观光的人,那么纽约就是属于那些热衷金融游戏的玩家的。悟醒尘从没玩过金融游戏,只知道这是一种随着重返地球的热潮兴起而发展出的兴趣爱好,一开始只在学院的金融学科预备生群中流行,后来逐渐发展到了成人社会,如今学生们玩得反而少,全是些成人在纽约的云端放松神经。游戏规则很简单,一个终端绑定一个游戏帐号,游戏玩家被称为“操盘手”,每个操盘手每天都会获得一个随机产生的数字和一个随机匹配的操盘手,两位操盘手互相猜测对方获取的数字进行游戏,一旦猜中,那串数字便会储存到做出准确猜测的操盘手的游戏帐户里,成为游戏货币,游戏货币可以用来换取一些形状更漂亮的云朵,也可以用来改变数字雨的颜色。因为游戏过程中两名操盘手不会产生任何交流,只是不断地输入数字,频繁地数字信息交换为终端的其他服务造成了不小的压力,因此联盟在几名数学家和画家的帮助下,将这一款游戏转移到了纽约的上空,每一位操盘手在进入游戏后,终端就会将他转入纽约的云端数据库,以此缓解对这位操盘手的个人终端正常运作产生的压力,操盘手的每一次操作都会通过数字雨的形式释放,进一步缓解终端的闪存压力。
这些数字雨肉眼是无法观察到的,落到人身上,人也毫无知觉,只有在和其他电子媒介接触时人们才能以肉眼一窥其真面目。因此纽约的广告牌大多是手绘作品——这儿成了画家们构筑出来的广告天堂,文字天堂,到处都是各式各样的创意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