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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传来了说话声。悟醒尘听了听,说话的似乎是那个导览组的导览人员,他道:“大家现在看到的这幅油画,名为《叛逆天使的最后一次堕落》,出自会长腾荣先生的胞弟腾誉先生之手,遗憾的是,腾誉先生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愿他的灵魂早日转世。”

接下来便是阵沉默,连画廊里也是静默的,悟醒尘一看女人,她低下头,双手交握在胸前。她在默哀。

过了会儿,男人继续讲解:“大家看到画面上的大天使米迦勒,毫无疑问,他象征着光明,这个恶魔象征着黑暗,腾誉先生一生都在与灵魂的阴暗面作战,正如同绘下这画作的十六世纪画家老博得·勃鲁盖尔一样,这位画家的灵魂几经辗转,终于在腾誉先生的躯体中落了脚,就像之前和大家介绍的一样,这座建筑便是脱胎自腾誉先生体内那不朽的伟大灵魂的创作,他将其命名为《通天塔》。“

有人问:“为什么叫通天塔?”

“这或许就要问腾誉先生了。”

悟醒尘也好奇,遂问女孩儿:”你知道为什么叫通天塔吗?”

女孩儿说:“所有灵魂都在天上徘徊,通过梦境和呼唤寻找合适的肉身,或许有了这座塔,灵魂就能落到地上,就能更简单地与合适的肉身相遇了吧。”

“合适的肉身是指……”

“悟先生,是您吗?”

悟醒尘的问题才问了一半,突然被人打断,他和女孩儿双双仰头去找那个说话的人,只见三层台阶上,腾荣站在一盏壁灯前,灯罩里的烛光抖动着,腾荣的眼里亮晶晶的,他看上去十分意外,又十分开心。

第62章 514(中)i

滕荣侧过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悟先生请这边走。”

悟醒尘犹豫不决之际,滕荣又说:“如意斋先生没和您一道来吗?”

站在悟醒尘边上的女人笑了下,拍拍悟醒尘的手背,转身往楼下跑开。悟醒尘仰起头看着滕荣,问道:“滕先生为什么觉得如意斋会一道来?”

滕荣笑眯眯地,没有立即作答,但他的神情和善,态度还很热情,走下来两层,拍了拍悟醒尘的肩膀,作势要领他上去,不像是有意回避问题。悟醒尘也不好意思追着再问,但又好奇问题的答案,便跟着滕荣上楼去。

楼道并不宽敞,勉强能容下并排走着的两个人。两人走了会儿,滕荣才解释道:“因为上次见到如意斋先生时他透露出的似乎是这样的意思,不过,”滕荣的肩膀撞到了墙上一副画框的一角,他停下了,扶了扶那画框,轻轻说,“不过这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您知道的,作为旧人类血脉的延续,记忆极有可能会出现差错。”

“十年前他单独来找过你?”悟醒尘也停下了,盯着滕荣追问,“什么时候?几月几号?晚上还是白天?”

滕荣扶正了那画框,转头微笑着看悟醒尘,道:“他的第二次来访发生在滕誉告别式的隔天,当时接待他的人是教会中的另一位成员。”

“二月十一号!”

3050年的2月11日,他几乎整天都待在博物馆,一边要布置撒旦复兴会的执政换届展览,一边要为西蒙·罗德的特别展览准备资料,而滕荣当时应该已经被送去了九龙的联盟公民殡仪馆开始为期半年的处罚建议。悟醒尘看了看滕荣,没说什么,滕荣像是理解了他的沉默,点了点头,接着道:“如意斋先生声称他是受您所托,因为捐献给博物馆的画作而在教会里引起了一系列纠纷,您作为博物馆的工作人员无颜面对大家,但是又想表达歉意,便委托他带些花朵瓜果的种子当作慰问礼物。”

听到这儿,悟醒尘无奈苦笑,受他所托?那天滕荣被警务处带走后,他就找不到如意斋了,如意斋更没有,也不可能主动联系通,这一通一听就是如意斋信口胡诌,不过他为什么在告别式的隔天又来到这里?

“听说,当时是晚上了,他还参加了教会每天晚上十点开始的聆听会,他在聆听会上表现的颇为积极,会后,一位成员因为情绪激动晕倒了,还是他帮忙将这位成员送回房间休息的,聆听会于凌晨一点结束,如意斋先生也就此离开了,离开前他告诉接待他的人,下一回一定和您一道来拜访,您和他都很钟爱滕誉的画作,对他的离开深表惋惜。”

如意斋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悟醒尘陷入了沉思,眼角不时瞥过这旋转楼梯两边的画作。一些他在告别式上见过,一些他从没见过,画作的形式多种多样,有油画,有版画,有水墨画,还有浮世绘。悟醒尘对那些陌生的画作毫无头绪,完全看不出是哪位画家的作品,顶多只能说出个大致的创作年代。要是如意斋在,也许他能说出个所以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