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他小时候生病,那人非要进他房间照顾他一样,他不喜欢。不喜欢别人随意碰他,也不喜欢别人代替他妈妈的位置坐在他的床边。
段吹雨余光瞥到搁在床头柜的一个相框,照片上是任衍跟他的生母。任衍那时年纪尚小,个子只到他妈妈臂弯的位置,两人紧紧依偎,一个笑得温柔,一个嘴唇紧抿,眉眼间是那样相似,笑与不笑,眼底都含着一弯清漾的温水。
段吹雨问任衍:“你不喜欢那个阿姨?”
“没有。”任衍说,“她很好,可她不是我妈。”
他可以忍受任益弘找一个与他妈极相似的人来度过往后余生,但他永远不可能让这个女人代替他妈。
段吹雨忽然想到了邹轶,想到了他那一句“我还是会想起我爸”。
这世间的离散这样多,因着这样那样的缘由,人总会分崩四散。小小的家似生脆的瓷器,碎裂,黏合,以新代旧,再拼凑出一个完整品,最终发现,硬塞进来的新瓷片终究是抵不过原来的那一片。
一碗姜汤入肚,段吹雨胃里暖和不少,但并没有驱走浑身的寒意。任衍摸他的额头,发现还是烫得厉害。
“要不送你去医院吧?”任衍说。
段吹雨断然拒绝:“不想去,大半夜的不想折腾。”
任衍眉头紧锁:“你冷不冷?我再给你加条被子?捂捂。”
段吹雨摇头,哼唧着:“三床被子压死我。”
任衍把手伸进被窝攥了一下段吹雨的手,冰凉,手心渗着一层汗。段吹雨手指轻动,迷迷瞪瞪睁开眼:“……你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