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失败了。

“你、斐、垣垣,你怎么了?”斐程峰苍白着嘴唇,声音也不知为何带上了些许的颤抖。

斐垣没回答他的“关心”,只是大拇指和食指微微用力,捏着他指头上的皮肉来回转了几下。

“咔——”

“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混着咔咔咔的骨肉碎裂声,斐垣就着这个声音用温柔又耐心的声音说:“用手指着别人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

“我虽然没有父母在身边对我进行良好的教养,但也知道这样不太好呢!”

斐垣的大拇指和食指照例是苍白的,半透明的指甲盖上连半个月牙也没有,连血液的颜色也无法在皮肤上透出半点颜色。

单从外表看,斐垣是病弱的,透着一股脆弱得马上就要被病魔压垮的病态,苍白,且瘦削。

但病气并不重,他的皮肤只是苍白,没有久病难看的蜡黄,只是苍白,白得让人心醉。反倒添了几分极致危险的吸引力。

他的眼睛很黑,头发很黑,两种黑白都到了极致的颜色在他的身上又一种极为浓烈的震撼。

十指连心,斐垣虽然只捏碎了他一根指头,但他斐程峰却疼得几乎要昏死过去,他竭尽全力地想要将手指从斐垣的手中抽出,但做不到。

越是做不到,他就越是害怕,扭曲身体近乎癫狂地想要把自己那只已经快成了让人拿捏揉搓的橡皮泥手指抢回来,但看着轻轻一推就能折断的斐垣却是格外的难以撼动。

身为“父亲”的自傲已经消失不见了,斐程峰听见自己用尖利但破碎的声音毫无尊严地向着斐垣哭泣道:“我不敢了!我不敢了啊!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我不敢了!放开我的手啊啊啊啊啊——”

斐垣像是被惊到似的微微睁大了眼睛,像是不解似的问:“您不是说了吗?您是我的老子,是我的父亲呀!是生我的人啊!为什么要向我求救呢?您不是天生就该强大,天生就该无畏,天生就知晓一切能办到所有的事情的吗?!”

“爸,你再说什么呢?”斐垣笑吟吟地看着他,“来,把话好好再说一遍,好吗?”

斐程峰哭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狼狈不堪,且痛苦不堪。

“你要干什么?!你究竟想怎么样?!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好了!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我错了,我错了,斐垣,你念在我反省及时的份上,放过我成吗?成吗?!”他声嘶力竭地喊着,因为疼痛,太阳穴上爬过的血管一阵一阵鼓噪得疼得厉害,他一边抽着气,一边哭,没有半点尊严,不再有半分矜持自傲。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斐垣面无表情的说,“你总是这样,说一遍,你自己不听,说两遍,还是你自己不照做,等到第三遍了,把我惹生气了,你又哭着说让我原谅你。这又有什么好原谅不原谅的呢?”

“我早就说过了啊,我早就和一切都和你说过了啊!是你要来招惹我的!是你非要惹我生气的!是你啊!你知道吗?!”斐垣越说越快,眼里翻滚的怒意越发的明显,他的话像是连珠炮似的射向斐程峰,将他的脑袋、四肢、内脏,全部射了个洞穿。

“我错了!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下次听!我都听!我都听还不行吗?!”斐程峰快被疼疯了,身体克制不住的颤抖,但他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敢用上比斐垣大上好几倍的声音近乎嘶吼地将堵在胸口的话喊了出来。

“我错了!我就不改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斐程峰癫狂地看着斐垣,“这样行了吗?!这样可以了吗?!”

斐垣却没有如他预料的那样露出沉默或是惊讶又或是愧疚的神色,他只是认真地板着脸,对他露出一个礼貌又标准的客套笑容:“你能知道这个事实,就证明我没白费忍着恶心来替你认清事实的这番心意。”

斐程峰打了个哆嗦,眼睛颤抖个不止,生怕斐垣这个疯子当场捅他一刀,惨白毫无血色只有翘起死皮的嘴唇疯狂地颤抖着,斐程峰惊恐地看着他,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惨死倒地的末日景象。

但斐垣只是微微笑了起来,毫不掩饰他的恶意和嘲弄。然后扔开了斐程峰那只令他恶心的手指。

斐垣抽了张纸巾,放在手心里,又拿起了一旁的开水壶,倒了些水打湿了纸巾,然后用那纸巾一根一根仔仔细细地擦着自己的手指,擦洗干净了,才又抽了两张纸巾将手里的水渍擦干。

一团湿一团干的纸巾被丢进垃圾桶,然后——

“哐——”不锈钢的开水壶猛地砸在他的脑袋上,那一瞬间,斐程峰似乎看到了自己脑袋像西瓜一样破碎的场面,他痛苦地呻吟着,身体顺着洁白的墙面烂泥一般地向下滑,冒着热气的开水也顺着口汩汩地从脑门浇到□□,九十几度的开水让给皮肤做了个过于滚烫的桑拿,斐程峰疼得直喘气,或者说他除了喘气外也做不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