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瑜闭着眼睛,都能想象何子安满头的问号。

“我演技比你差,我怀疑他在侮辱我。而且你看他这话说的,阴阳怪气。”贺阳切了一声:“我最讨厌阴阳怪气的人。”

江瑜一听就笑了。

他打:“你刚进公司的时候,不也是这么说我的。”

“这怎么能一样。”贺阳直接发了语音,他大声道:“我是同行的合理质疑……当然我承认,当时说话确实不过脑子,但他这就是外行在酸啊。而且,我们当时又不认识,他可是你弟弟,都是一家人啊,家人不是应该互相鼓励的?弟弟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的哥哥?”

贺阳大概是天生适合吃演员这行的饭,他的语气层次很丰富,从最开始的激动,到后来渐渐小声,懵逼中夹杂着迷惑,似乎真的很苦恼为什么会有家人这样说话。

江瑜不自觉的开始走神。

天气逐渐热了起来,他将袖子挽到了上臂,手腕上的疤痕无处可藏,耀武扬威的蛰伏在血管纵横的皮肉间,仿佛在提醒他曾经的那段时间,是多么的荒唐。

家人的鼓励这种东西,他母亲得癔症之前还是有的。但后来她和江瑜他酗酒的亲爹一拍两散,带着江瑜改嫁初恋,再有孩子却不幸流产,拿到了一张无法再孕的通知书,然后又离婚,这之后他妈就疯了,在家里又哭又笑,把瘦瘦小小的何子安当成第二个代替品,开始疯了一样资助何子安以后,从那个时候开始,江瑜就成了彻彻底底的透明人。

他开家长会,没人来,别人的家长坐在教室,他在走廊罚站。

他生病,自己去打针,别人的家长削水果,他披着校服坐到天亮。

最近的一次鼓励,大概是他高一第一次综合考,考了校第一,把成绩单给家长过目,他母亲正在给何子安写信,字体娟秀,极尽温柔,她在落笔的缝隙里看江瑜的成绩单。江瑜那时候已经比他妈妈高许多了,那个被岁月摧残过的女人要踮起脚尖,才能向小时候那样摸到他的头,于是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说:“你是出息的,弟弟家庭不好,你以后记得帮帮弟弟。”

——如果这也算鼓励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