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舟道:“他好像出去买吃的了,你去外面转一圈,说不定能遇到?”
明德真君也不知道如何解释,纠结一番之后,只能把这个问题跟踢球一样还给闲灯。
闲灯二话没说就推开门出去,明德真君见状,不由向唐棋乐望去,问道:“唐兄,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明德真君的潜台词很明显,闲灯在进造化镜之前,众目睽睽拔出妖刀云鹊,现在修真界已经闹翻了天,整个晋州城都在商讨此事。他跟唐棋乐两人冒着巨大的风险将闲灯藏起来,如今外面的风波还没平息,仙门各派都叫嚣着要找出这位拔出云鹊的年轻人审问。闲灯现在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跑出去,会不会被人认出来?会不会被天机变带走?
唐棋乐知道他的意思,于是说道:“问题?有什么问题?你与其担心闲灯,不如担心担心天机变吧。这人从小就是有仇必报的,坏到冒水的,天机变让他栽了个跟头,等他缓过神来不一锅端了天机变,我下回就倒着走路。所以,听我一句劝,你赶紧去给天机变通风报信,大敌当前,私人恩怨要先放一放。”
明德真君苦笑了一声,唐棋乐犹豫了一下,继续道:“我感觉三司二省也很危险啊,当初还有什么门派是趁他失忆得罪过他的人吗?你赶紧都去打个预防……不行不行,我还是把闲灯找回来做做思想工作……”
明德真君道:“真有这么恐怖?”
他常年闭关,对闲灯的了解也十分少,如今看这位大名鼎鼎的“无字磐石”都胆战心惊,对闲灯的好奇更多了一分。
唐棋乐摆手道:“是啊。第一恐怖的是老君已死,骊山已封,没人管的住他。第二恐怖的是他就是有这个实力将修真界欺负的人仰马翻,我看趁着他现在一门心思都在兰雪怀身上的时候,你赶紧让你儿子出个什么美人计之类的套住他,最好能谈谈情说说爱,让他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怎么找仙门各派的麻烦再说。”
明德真君无语片刻,义正言辞、肃穆道:“本尊不是那种卖儿求荣的人。”
唐棋乐知他在开玩笑缓和气氛,也跟着笑了一声。兰舟把锦囊还给唐棋乐,说道:“你还是自己交给韩一树吧。方才听你说那话,好似回不来似的,把我也吓了一跳。”
唐棋乐收下锦囊,道:“早晚的事,不过这一次时机不对,我恐怕还要再等等闲灯。”
他望向窗外,窗正对着晋州城外三座大山,每一座山都被妖刀的刀锋劈的七零八落,仿佛现在的仙门各派。
另一头,闲灯出了客栈,就拿出了怀中的铃铛,跟着铃铛的声音却找兰雪怀了。
这串铃铛是当时兰雪怀在封门村给他的,只要另一串在响动,那么就能找到对方。闲灯走过了两条街,发现晋州城中的百姓已经离开了大半,留下来的全都是各派的修士,如今天色就要暗下来,众人也都收拾东西吃饭去了,大街上只有他一人走动。
兰雪怀仿佛打定主意不见他,闲灯找了半天无果,便坐在了湖边的一个亭子里。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闲灯心道:他躲我吗?
除了这个原因,似乎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了。
可是为什么躲他?
怪他薄情寡义,怪他骗他,还是怪他这么多年来没想起他哪怕一秒。
闲灯被老君抽去了七情六欲,却还是上赶着撩拨人家,等对方深陷其中的时候,自己却翻脸不认人。闲灯做过的混账事情太多了,但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混账,只有在兰雪怀的事情上,他才深刻的感受到什么叫做懊悔莫及。
他怎么可以在兰雪怀把命还给他之后忘了?倘若兰雪怀知道,他怎么想?他这么多年躺在冰棺中又是想着什么过来的?重逢的时候看到自己又是什么心情?
闲灯想道:我当时……做什么了?
他做了许多事情,现在却只记得一件,就是他告诉兰雪怀,自己对他并未有任何感情。原本这是一句轻飘飘的话,但过往结痂的伤口被撕开之后,这句话就像刀子一样横插在二人之间,令伤口血流如注。
闲灯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忽然,手上的铃铛开始微微震颤起来。
他抬起头,发现白雾弥漫的湖中,缓缓地出现一叶扁舟。那小船离得越近,闲灯手中的铃铛震动的就越厉害,几乎不用思考,他就能确定,兰雪怀在船上。
闲灯顾不得外面下了大雨,跟飞蛾扑火一般,连忙出了亭子往雨里钻。船靠岸之前还有一段浅水区,闲灯直接走进浅水区,直到湖水漫到了膝盖才反应过来,耳边传来兰雪怀有点生气的声音:“你疯了吗!”
闲灯觉得自己现在就是疯了,他把自己前半生所有的生离死别都经历了一遍,方才兰雪怀决绝的死还历历在目,这时候看到对方活生生的站在面前,失而复得的喜悦几乎冲昏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