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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周渺也才刚大学毕业不到一年,看着很年轻,混在一群十岁的孩子里,倒也看不大出年纪来。但周渺向来动手能力很差,所以无论是扎帐篷还是做饭,周渺都坐在一旁,做条优等咸鱼,努力不给郑平洲添乱。

到了晚上,山上的气温转凉,虽然是夏天,但山顶的夜风仍是带着点凉意,郑平洲披着衣服在帐篷前等了好久,也没能等到天幕上的雾气散去,露出明亮闪烁的星子来。他有些失望地洗了把脸,然后钻回帐篷里,拱进乱糟糟的被窝里,胡乱睡去了。

直到第二天醒来,一睁眼,周渺的脸近在咫尺,近到他都可以借着熹微的晨光,看清周渺脸上那层细小的绒毛。

那个人就躺在他枕头上,和他盖着一张被子,睡得安然,似乎是在做一个好梦。

帐篷外有呼呼的山风、啾啾的山雀,但此刻都好像离他们很远似的。世界好像都静下来了,唯有周渺清浅的呼吸,以及自己胸膛里如擂鼓般的心跳,清晰可闻。

不知道是谁在外头喊了一声:“太阳出来了!”

随着轮廓模糊的一团金红升起,躺在他面前的人,睫毛抖了两下,然后薄薄的眼皮撑开,露出一双睡得有些红的眼,在看到郑平洲后,微微弯起来。

接着,是低而哑的声音,轰然冲溃了郑平洲心口的大坝:“平洲,早安。”

年少不知爱恨,一生最是心动。

郑平洲捂着胸口,就这么懵懂地开了情窍……也是自那以后,他对周渺的所有感情都变了质,他想要周哥多看他,或者说是只看他,想让周渺每个早上懵懂的神情,都只给自己看。

他想,独占他。

第十二章 妒火

郑平洲不知不觉间,竟然真的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外面天色都沉了下来,已是傍晚时分,外面亮起一盏盏日式立灯,散着浅黄的光。

他抬头看了看,屋子里的光线十分暗淡,四周也静悄悄的,看起来房间里,除了他自己并没有别的人。郑平洲眉头微蹙,从衣柜里取出入浴的衣袍换上,然后下到温泉处寻周渺。

这座酒店是上世纪的建筑,并不像城市里那种房间紧挨着的酒店,而是更类似于度假型酒店,每个房间都是独栋的小二层日式建筑,在建筑前都带一个小院落,院落中设有一方足够四五人共浴的温泉池,当有需要时,即可叫酒店人员来清洗放水和提供服务。

温泉在院落里,用几扇洒金面屏风围住,郑平洲刚准备走过去,就听到一串笑语,这让他脸上立刻晴转阴——因为这声音,分明是一个女人的笑声!

怎么会这样!

郑平洲绝望又悲愤地想。他怕去公用温泉会让周渺和别人勾搭在一起,还有周渺的肉体就不会只是他自己看到,这才无比庆幸两位家长订了这个酒店,怎么到这种独立温泉酒店,周渺还是能花天酒地,勾三搭四?!

他心里先是起了一簇火,不过片刻工夫,这火猛地变大,以燎原之势熊熊燃烧起来。郑平洲快步朝那走去,绕过一扇屏风后,他见到了笑声的来处——是个年轻的女子,穿一身紫藤花纹的淡紫和服,跪坐在离温泉池不远的地方,正在温一壶清酒。

而周渺,上半身赤裸着,下/身隐在袅袅雾气中,看不太清楚。他的手臂交叠着搭在池边石板上,脸侧放在手臂间,正慵懒惬意地和那女子用日语聊天。虽然他们之间的交谈甚至算得上是轻声细语,但在郑平洲耳朵里,完全是在叽里呱啦地讲鸟语,这让他更加火大,甚至暴躁到想一把将人从池子里拎出,带回屋子里锁起来。

“周渺。”郑平洲死命地掐着自己掌心,想以疼痛来维持自己所剩无几的理智,“原来你在这。”

周渺懒洋洋地抬起头,眯着眼睛辨认许久,才认出来人是郑平洲,于是便想站起来,轻声喊道:“平洲……”

他颊上带着红晕,弯起的桃花眼生出迷醉的笑意,唇瓣也被水汽蒸得湿漉漉的,在淡白色的雾气里,像是个艳极的精怪。

郑平洲不动声色地夹住了腿。

他半跪下去,接住在池子里摇摇晃晃站起来的周渺,将人从水里半拖半抱出来,看到周渺腰间围着的白浴巾,几乎长到脚踝,脸色才算缓和了一点点。他将人扯进怀里,脱掉身上的浴袍,给周渺披上,然后看着那个温酒的日本姑娘,也不管人家听不听得懂,冷冷地道:“不好意思,他有点喝醉了,我先带他回去。你……”你能不能哪来的回哪去?

那姑娘温软地看了一会儿郑平洲,丝毫不介意郑平洲充满敌意的目光,反而嘴角微微勾起,用有些生硬的中文回他:“请问周先生,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