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明月稍一点头,不再说话。
心头的疑惑拨云见日地随这一句争先恐后冒出来,他此前来不及细想,这会儿四下安静无人打扰,反而让他思虑许多。
为什么高景不喜欢被这么说?
独孤皇后与他住在一起,北殿虽宫室众多,人多眼杂,自东向西也不至于千里之遥,怎么一天中都不见他一次?
他分明是嫡长子,可……为何所有人都叫他“二殿下”?
敷在后背的草药刺得发疼,贺兰明月想再休息的念头也无法得逞,他只得僵硬地趴在榻上,直勾勾地盯着墙角一株盆栽看。
外间不时人来人往,也许阿芒提前叮嘱过,除了照料他的小宦官青草,整整一天都无人来探望过。贺兰明月有时想,或许传到外面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死”这个字在他脑中一闪而过,贺兰明月忽然怔忪。
哪怕他被困在豫王府最难捱的那段奴隶岁月,他也没有想过干净利落地一死了之——兴许他有执念,可这执念多强烈呢?
缺失的回忆,身份不明的父母,无端被烙下的印记……
哪一个都让他无法释怀,哪一个也都毫无头绪,如同吊着命一般,他背着这些沉重的秘密,十数年活得疲惫极了,却没办法撒手人寰。
就这么漫无目的地放松思绪,贺兰明月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在旁守着的青草比他年少,却更加会察言观色,许是看出他不想被打扰,自己搬了个凳子坐在门边,怡然自得地从怀中掏出一本书。
连这小宦官都识文断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