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来才知道,那不是恢复好了,那是他自己已经习惯了。
契机在某一次,他在网上经常发自己的状态,有个人私信他说,这可能是抑郁症,让他去医院具体某一科做检查。
他第一次相信这个概念,抑郁症,这可能是一种疾病。
他去了,医生姓薛,笑眯眯的,很和善,是个上了岁数的男医生,头发花白。沈听眠第一次看见他坐在那儿,微笑着问他“你怎么了”就想哭。是的,他几乎没有因为这件事哭过,但是第一次看见薛医生,他就想哭。
他简单描述了下症状,带着不确定性,薛医生点点头,看着检查报告,又看看他,微笑地说:“好啦,你不用说啦,你也是这个病,抑郁症。”
这句话存在于多么缓慢的瞬间,他眨眨眼,就过去了。
他不可思议,指着自己:“我生病了吗?”
在薛医生面前,他不住地哭,一个大男孩,哭地上气不接下气,他哭着说:“我很痛苦,我睡不着觉,学不进去,每天每天都心慌得很厉害。”
他一千万个不放心,薛医生于是说:“那你躺下来。”
薛医生给他听了听心率,点点头,笑呵呵的:“没事儿,心跳正常,就是因为抑郁症所以才会觉得心跳不对。”
沈听眠再次坐到他对面,他努力平稳着呼吸,然而说着说着还是抽噎了起来,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哭得很凶,这个过程中有不少人打开门要进来,薛医生跟他们严肃地说:“请你们在外面等吧,患者需要点私人空间。”
然后他看向沈听眠,温柔地笑着说:“然后呢?”
沈听眠不停地说:“我以为我只是心情不好,我做了很多检查都没有结果。”
薛医生耐心听他说完,握着他的手,在他手心写字:“来,我跟你说你是什么病,这是抑郁症,抑——郁——症,你生病了。”
“吃药吧,”薛大夫微笑着说,“好好吃药,听医生的话,就能好。”
是吗?
沈听眠不敢相信,他所有的痛苦,所有的不快乐、不幸福,只需要一句话就可以得到解释,得到救赎。
他拿着一堆单子,抱着两袋药走出医院,在医院外的小道里恍恍惚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