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无言十多秒,岁寒蹲下/身,将王婶做的糕点整整齐齐码放在坟前的白瓷盘子上,接着把带来的香水百合放在坟前。这会儿才发现,在那束香水百合旁边还拜访了两束花,一束白玫瑰与一束浅黄色的菊花。
岁寒只当这是年国华送来的,没有多想,他其实有很多话想和母亲说,只是碍于年国华在场,那些话实在不好说出口。跪在坟前,双手合十,在心里默默诉说完想与母亲倾诉的话后,他才站起来,同年国华说:“你怎么在这儿?”
“来看看你母亲。”年国华说。
“为什么偏偏今年来,之前不是一直不来的吗?”对于自己母亲的事,他一直无法原谅年国华。岁寒平日里与年国华见面时会尊敬他,会每个月按时给他寄生活费,有时候甚至还要帮他收拾烂摊子,单纯的只是因为年国华是他父亲罢了。
有时候岁寒也很想干脆地跟父亲断绝关系,可他又狠不下这个心,大抵血缘关系要真正一刀两断是很难的吧。
“我来了,每年都来,”年国华说道,“每年的这一天,我都会找各种理由出门,来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只不过你不知道罢了。”
岁寒诧异地望着年国华,很显然,并不相信他的话,一个搞外遇搞到老婆死前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甚至后来还把小三娶进家的人,他既没有办法原谅,也没有办法相信。这个男人连老婆临死时都不去看一眼,现在却说每年都会来老婆坟前扫墓?
年国华偏过头,看了一下岁寒的神色,说:“你不愿相信也是正常的,放在十多年前,我也是不相信的,因为我一直以为我对你母亲不是爱,只是习惯。可偏偏……直到我失去一切的那一刻,才知道你母亲是个多好的女人,才追悔莫及,为什么当初我没有好好珍惜她。”
不知是周围的气氛感染了他,还是他真的有所感悟,年国华的态度和从前相比可谓是大大不同,他像是卸下了身上坚硬的外壳,变成了一个真正忏悔过去的男人。
然而岁寒经历了和母亲很像的事情,这使得他与母亲有些感同身受,因此对年国华的话有些不为所动。他凝视着坟墓中央那张照片上母亲的微笑,说:“人已经没了,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是啊,”年国华轻轻叹了口气,看向岁寒,“你已经很久没回家了,璐璐很想你。”
岁寒记得,应该是两年多,他上一次回家,是去年的春节,而距离他上一次见到年璐,也就是他去年璐的学校和她告别的那次,已经过了将近一年半。
可他还不确定,柏穆辰是否已经放弃,所以也不敢贸然回去。
于是他和年国华说:“有时间可以电话联系我,至于回去不回去什么的……我现在还有些事,恐怕还不能回家。”
“是吗,那你好好加油吧。”年国华拍了一下岁寒的肩,“我回家了。”
“嗯,”岁寒点了点头,眼神瞟到那束浅黄色的菊花的时候,又忍不住回过头,看向年国华,“两束花都是你送的?”
年国华微微皱眉,指了指那束菊花:“这不是你拿来的?”
岁寒摇了摇头:“不是……”
可如果他们两人都没有送这束花,那么这花是谁送的呢?
后来去询问了一下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含含糊糊地表示大概是一个个头很高的男人送来的,在这儿待了没多久就走了。岁寒估计那或许是母亲娘家的人,毕竟除了娘家人和他们之外,也没什么人会记住她了。
扫完墓后他见时间还充裕,便先回王婶的店内帮了会儿忙,到了晚上才下班回家。
现在在小超市打工,工资赚得可远远不如从前,为数不多的工资里头不单包括自己的生活费,其余的还得给苏绍南那边汇钱以及养一只猫,因此他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一个人租一间房子住。
他租的是三室一厅中的一间房间,客厅是公用的,与他合租的是一个名叫张猛的宅男,另外一间房间一直空着没人住。
张猛名字听起来很猛,实际上一点都不猛,与名字相反的是他的身材十分瘦弱,个子也不高,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头发有点长,肤色有些苍白,看着便是一副没什么力气的样子,他几乎一整天都在家待着,不到万不得已根本不出门,岁寒也不知道他的工作是什么。
之前有一次他实在看不下去客厅变得脏乱差,便搞了一通大扫除,清扫到张猛门外的时候无意间往里面瞥了一眼,看到他书桌上摆着屏幕很大的笔记本电脑,张猛正拿着一块板子和笔勾勾画画,神奇的是笔是在板子上勾画的,图案却会显示在面前的显示屏上。岁寒原本想问张猛要不要帮他打扫一下房间,不过被张猛拒绝了,还被赶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