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寒盯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里头隐隐约约能窥见身影的一棵棵雪松,以及仿佛与城市格格不入的一片片田地。忽然想起来,自己似乎还没告诉柏穆辰自己家在什么地方,便转过头,对柏穆辰说:“我,我好像还没跟你说我住在哪儿吧?”
“是啊。”柏穆辰理所当然地回答。
“那你这是在往哪儿开。”
柏穆辰一边盯着前方的路,一边回答:“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现在在开车呢,不方便说太多。”
切,还卖关子。岁寒有点不屑地想,又偏过了头看向窗外。又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警觉地看向柏穆辰。
这家伙……该不会在想什么损招,预备报复我吧?
于是岁寒开始在心里算计,要是待会儿柏穆辰把他带去了什么不三不四不干不净的地方,他是该攻击什么地方比较好。他高中时候和柏穆辰一对一打过一次架,那时候柏穆辰就比他高一点儿,可是没打得过他,不知道现在他是不是还打得过柏穆辰。
可是想着想着,岁寒又觉得自己实在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人柏穆辰一堂堂大企业的老板,没事儿折腾他做什么?能图他什么呢?
论财,他是个穷光蛋,现在住的房子还是租的;论色,岁寒一直不喜欢自己的长相,他总觉得自己的模样没什么阳刚之气,不够男人味儿,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估计也都不怎么喜欢。
纠结了好一会儿后,岁寒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全心全意相信柏穆辰,自己以前已经很对不起他了,不能再随随便便怀疑他。
汽车开了一个多小时,最终驶入一个有些年头的小区,停留在一幢居民楼下方。
岁寒下了车,出神地盯着那幢居民楼,觉得他眼熟无比,仿佛见过,可是又回忆不起来。
“你还记得这里吗?”柏穆辰也下了车,走到岁寒身后,“这是我高中时候住的房子,高三那年,我妈妈去世之后,我就一个人住在这间房子里,一个人生活,一个人替她打点身后事,替她办葬礼。这幢房子承载了太多回忆,因此,到现在我也留着它,没舍得卖出去。”
岁寒惊讶地转过身,看向柏穆辰:“你妈妈她……”
“对,她在我高三那年过世了。”
岁寒对于那个温婉美丽的女子印象不浅,若不是他亲眼见证过柏菁华为了生活忙里忙外地工作的模样,他大概会以为这是一位出身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
他第一次见到柏菁华是在高一,那时候放暑假,他闲着无聊,又不愿意在家待着,于是跑到外头闲逛,逛着逛着就路过了柏穆辰家的店。柏穆辰家以前也是开餐馆的,但是店铺面积没有岁寒的餐馆那么大,也没有那么干净整洁。
那天柏穆辰正在收拾客人吃剩下的碗筷,一抬头,便看到在外面转悠的岁寒,于是把他叫了进来,岁寒刚好也无聊,就跟着柏穆辰进去了。在那天,他知道了原来柏穆辰是跟着妈妈姓的,他妈妈的名字叫菁华。
第二次见面是在高二那年的寒假,正巧是岁寒过生日那天。那天的气温几乎达到零下十度,路面的积雪刚刚被清扫干净,过一段时间又会盖上厚厚一层。
岁寒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回到家,一边喘着气一边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呵出的气在半空中凝结成白色的水雾,哆嗦着打开门,屋内的暖气让人一下子舒坦了许多。他走进屋里,脱了鞋子,往客厅一看,刚刚上扬的嘴角又立马挂了下去。
唐静正坐在沙发上涂指甲油,接着只听得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抬头一看,原来是年国华那个不争气的儿子。
岁寒怒气冲冲地走上前,将羽绒服一甩,扔到了沙发上,指着唐静便吼:“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应该回娘家去了吗?!”
唐静不紧不慢地将指甲油的瓶子放到了茶几上,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我怎么不能在这儿?再过一段时间就要过年了,作为你爸爸的合法妻子,我想我有权住在你家和你爸爸一起过年。”
“放屁!别跟我提什么合法不合法的,都他娘的是狗屁!你这个不要脸的小三,平时我已经够忍耐你了,今天我不想再看见你,你给我滚出去!”岁寒说着,便撸了撸袖子,暗示你要是再不走,我就要动手了。
唐静却是丝毫不畏惧,还摆出一副长辈教训小辈的模样:“小寒,这么说我也是你爸爸的妻子,你总得对我尊重点吧?不要一见面就对我大呼小叫!再说了,这么多年,你一口一个小三小三的,也该骂够了吧?是,当年我和你爸爸在一起的时候,你妈妈确实还占据着正宫的位置,可你妈妈都死了这么久了,你也该消停点儿了吧?现在我才是正室,你别再拿小三来称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