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向后倒去,重重地砸在水面上,发出一声巨响。岁寒见了这情形,将烟头往地上一吐,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朝着二饼后脑勺狠狠地拍了一记:“谁他妈让你踢他下去的!你个王八蛋,你知不知道,他不会游泳!”

二饼刚才还嚣张跋扈的,被岁寒打了一下顿时蔫儿了,一点儿也没有还手的意思,反倒是嘟哝着吐出一句:“不是你说要把他扔河里的吗……”

“我他妈就是想吓吓他,谁让你真把他踢下去的?我看你丫的就是欠扁!”岁寒气急败坏地,撸起袖子就像揍人,被身后的人拦住了,老何好声好气地劝他:“算了算了,都自己人儿,动什么气。”

“你给我下去把他捞上来,听到没有!”岁寒没理老何,指着二饼怒吼。

“我不去。”二饼可不明白,岁寒这么紧张柏穆辰干啥,这河又淹不死人。

“你他妈的……”岁寒见二饼无动于衷,还想动手,偏过头,便看见柏穆辰不停地在湖里挣扎,双臂不断地拍打着水面,激起层层浪花,身子下沉又上浮……

“救命!”

岁寒再一次从梦中惊醒,额头上全是冷汗,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寒风,风刮过皮肤时刺骨的感觉,也像极了那年冬天的冷风。

他偏过头,才发现是窗户忘了关,于是下床关窗,再次躺回床上的时候却怎么也睡不着。

自从上次和柏穆辰见面之后,他每天晚上都能梦到高中时的情景,梦的内容并不美妙,无外乎都是柏穆辰被他和他那帮狐朋狗友欺凌的场景。

明明一开始是好朋友的。

可是人是会变的,他的变化尤为明显。

如果说高中前期的岁寒是回回考试成绩名列前茅的学霸,那么后期的他就是令学生老师谈之色变的校霸。那时候的岁寒拥有大多数高中男生会有的缺点,要面子,爱逞强,钻牛角尖,自以为是,再加上家里还有点钱。他那群狐朋狗友就是看中了他这些特点,所以面上叫他老大,其实当他冤大头,且明里暗里撺掇他干了许多坏事儿。

抽烟喝酒打架事小,欺凌同学事大,他那群狐朋狗友一直看不惯柏穆辰。从前柏穆辰和岁寒关系好的时候,他们不敢动柏穆辰,后来岁寒学坏了,这些人便总是撺掇岁寒去欺凌他。岁寒自己不动手,却也没拦着,往往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观,有几次那几个人欺负得狠了,岁寒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会教训那几个人,让他们下手别那么狠。

年轻时候不懂事,总觉得当校霸很威风,当小混混很酷,总以欺负别人为乐,长大只会再回想,才会发现当年的自己原来那么幼稚可笑,不仅耽误了自己的青春,也伤害了别人,给他人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每当岁寒午夜梦回,回想起自己高中时干过的坏事儿,都会想掐死当年的自己。

那天,二饼把柏穆辰踢到了河里,又坚决不肯下去救人,岁寒看着柏穆辰在水里头扑棱,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于是自己跳下去把柏穆辰给捞了上来。两个人全身湿光了回教室,被老师问起来岁寒只说两人是在河边打闹,不小心掉下去了,最终,两人以一场感冒和一份一千字的检讨结束这场闹剧。

自打两人见面之后,柏穆辰隔个两三天便会跑来岁寒的店里一趟。苏绍南和闫磊一开始还挺拘谨,总觉得这种开公司的大老板都特高冷不好交流,时间一长,见柏穆辰人挺好说话,彼此之间也就熟络了。

等岁寒发现的时候,这仨人正聚在一起,聊得挺欢,岁寒将手中的袋子往桌上重重一放,引来前方那仨人的注意之后,对苏绍南和闫磊吼道:“聊聊聊,聊什么那这么欢?不用干活了是不是啊?!”

苏绍南和闫磊被岁寒一吼,立马躲到了厨房,将大厅留给了这两人。柏穆辰走到岁寒身边,对他说:“等你的时候太无聊,所以和他们聊了几句,你刚才去哪里了?”

“买菜去了,”岁寒正要拿菜进厨房,想起来还有两人看好戏的家伙在厨房里头躲着,于是将菜往收银台上一搁,习惯性地双臂抱胸靠在收银台边,“你怎么忽然过来了?”

“今天公司没什么事,我招呼了秘书和嘉佑帮我看着公司,接着就过来了。”柏穆辰微微俯身,在离岁寒还有十公分左右距离时停了下来,在他耳边轻声说,“想和你一起吃顿饭,没问题吧?”

岁寒不习惯别人的忽然靠近,于是往后退了一步,说道:“没问题,当然没问题,你想去哪儿吃?我请你吧。”他也正好需要一个机会,和柏穆辰说清楚以前的事情。

“不用了,就在这儿吧,我想试试你做的菜。”柏穆辰没在意岁寒向后退的动作,他直起身,恢复到了之前的距离,“而且,我还没忘记怎么做菜,咱们俩可以一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