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先秦诸子系年》有没有?”戎策推开书店的门,这是包打听告诉他的最后一家可能买这本书的书店,成败在此一举。老板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抬头望了眼他,又低下头去,“卷一还有一本,缺了两页,不嫌弃的话半价卖给你。”
戎策看了眼小书店的布局,杂乱的书籍堆放在落灰的书架上,“我只需要第三本。”“怎么现在的人都如此不同寻常,”老板推了下滑落的镜框,“没有没有,卖完了。”
“谁单独买过这第三本吗?”戎策看老板有些不耐烦,拍拍桌子拿出证件扔过去,“我问你谁买过这本书。”老板瞥了眼证件,脸上表情瞬间变了,拿起来恭恭敬敬还回去,“官爷,官爷,这上个月,啊不,头年,有个年轻人来买过。他长相白净,带着书生气,眉眼如星,我还记得。”
戎策从怀里拿出一张孔珧的照片放在桌上点点,“是他?”老板低头看了片刻,笃定点头。戎策笑了声,似是有些无奈和自嘲。老板不懂他的意思,战战兢兢。末了,戎策从货架上拿了一本茅盾的《子夜》,“多少钱?”
“送,送您了,您慢走……”
3对峙
上海的春天来得快,但紧接着就是乍暖还寒,冻得人骨头疼。戎策惦记着老师的腿,坚持要每天陪他睡主卧。夜里被小家伙搂着,年轻人的体温紧紧包围,杨幼清总觉得身边围着一个小火炉,在寒夜里极其舒服。
有几天,戎策领队出任务,杨幼清发现自己睡眠质量瞬间变差,经常夜半惊醒,一直在床上坐到天亮等戎策回来才放心。他觉得自己是年纪大了,心底越来越柔软,但这种没由来的担心只在戎策身上应效。
杨幼清还会在戎策有意无意撩拨自己的时候出神,静静看着年轻人修长的手指划过领口紧系的风纪扣,或者他下意识舔嘴唇后唇上的一抹晶莹。三月初戎策过他证件上的生日,带着杨幼清在舞厅喝酒的时候,杨幼清感觉到小腹一阵火热,想把这个笑得天真的小家伙按到沙发上。
戎策自己倒是没察觉,半躺在柔软的皮质沙发上,翘着腿,脚踝放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跟着乐曲的节奏摇晃。杨幼清坐在他对面,一次次往酒杯里添酒,再仰头喝掉,直到戎策发现他快醉了,赶忙夺了酒杯,“您干什么呢?”
“你心里清楚。”杨幼清不轻不重说了一句,解开领口的扣子。戎策心里一沉,说话结巴起来,“我,我没怎么招惹您,也没做对不起您的事情。”杨幼清思维慢了一拍,没注意到他眼中的躲闪,继续说道,“以后别自己来这种地方了,工资奖金我替你保管。”
戎策感觉自己后背冷汗直冒,舔下嘴唇说道,“怎么,您还要断我财路啊?”杨幼清不说话了,侧头去看刚刚站在舞池中间的当红小花,让戎策摸不着头脑,“老师,老师,您倒是告诉我啊。”
杨幼清还是不说话,似乎是醉了,戎策手心都出了汗,继续试探,顺势坐到了杨幼清身边。一瞬间,借着为了营造气氛而暗下来的灯光,杨幼清揽住戎策的腰将他拉过来,侧头吻上他的唇,蜻蜓点水般稍纵即逝。
下一秒,舞厅恢复了柔和的橙黄色照明,一阵阵献给舞小姐掌声中,杨幼清坐在原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眼中还带了几分朦胧。戎策觉得自己烧透了,耳朵红得不行,也学着杨幼清往酒杯里添满酒,一饮而尽。
“老师,以后您也不许自己来了。”戎策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但他的的确确做了对不起杨幼清的事情,而且是一件他认为杨幼清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事,更是一个铤而走险改变一生命运的决定。
昨日清晨,戎策下了夜班准备去坐电车,还没走出侦缉处的大门就看见孔珧飞快走向龙华路街对过的一条小道,英姿飒爽脚步轻盈,怕是有什么让他开心的事情。戎策转念一想,能让这呆瓜开心的还有谁,不就是自己妹妹。
于是,戎策转了个身跟在孔珧身后,保持着一个适当的距离紧紧跟着。孔珧没发现他,和叶亭挽着手走在朝阳中,像是热恋中的情侣,路上还买了两笼生煎坐在小摊的木桌边吃了。
戎策看得心里不是滋味,怎么好端端的妹妹喜欢上一个啃老的少爷。即便戎策心里对孔珧的身份早有了新的认定,看到他给叶亭抹去唇边的汤汁时,做哥哥的还是长叹一口气。嫁出去的妹妹泼出去的水。
好在之后两人分开了,似乎分开前还来了个西方的贴面吻。戎策在叶亭快要到家的时候追上了她,伸手握住她手腕,“我得跟你谈谈。”叶亭吓得后退半步,随即反应过来,有些气急败坏,“你跟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