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吧,黄埔教员。怎么,你还为共党忧愁?”“不是,就是想,如果哪天我和老师反目成仇拔刀相向,老师会怎么想,怎么办?”戎策说完,立刻抬头看向杨幼清,果然在对方眼中捕捉到了一丝慌乱。“老师,你会怎么办啊。”
半晌,杨幼清冷笑一声,捏捏戎策的耳朵,“把你办了。你每时每刻都黏在我身边,有二心我看不出来?小赤佬,你这样的,除了我哪个敢收。”“我认真的。”戎策看得出来他在故意打马虎,有些急了,单膝跪在地上挺起身子怒目而视。
杨幼清没回答,先是低头吻了他两下,才一反常态柔情款款说道,“若是旁人,杀了了事。但对你,我舍不得。打个半死,找没人的地方关起来。”戎策不能确定他是否是认真的,这样的老师像是他在伦敦伪装过的年轻绅士,但杨幼清确实不能对他下死手。
戎策自己都没发现,他已经在一条路上越走越偏,甚至开始考虑结果。这所谓的结果里包含的,不过就是杨幼清一人。
杨幼清洗完澡回来,睡衣衣襟半敞,刚推开卧室的门就看见小孩吓得钻进被子里,蜷缩在床头一角,一脸委屈哀声哉道,“还来?老师我错了,我不要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杨幼清走过去掀开被子,看了看年轻人满是陈旧伤痕的后背,“腰疼?”
“嗯,前年掉河里之后就没好过,老师您也不知道轻点,哎呦。”戎策叫苦不迭,也不知是不是装的,杨幼清无奈将他翻到床中间趴着,搓暖了手心贴在他后腰上,“也不知道谁先勾引我的,你这是自作自受。”
戎策急忙点头,没注意流露出些许享受的神情,被杨幼清狠狠按了下腰窝,“得了便宜卖乖。”“老师,我记得您说过,您家和孟家是故交,那您知不知道我舅舅的事情?”戎策扭过头来看他,杨幼清把他脑袋掰回去,没说话。
“老师,老师老师,”戎策不依不挠继续面不改色说瞎话,“我今天为了那对叛徒夫妻的事情去找二哥,他说有一个曾经在孟家待过的老仆来了上海,死皮赖脸让他帮忙找个生计。”杨幼清手上动作没停,按得床垫一跳一跳,“你外公在你母亲还没出嫁的时候就去世了,孟家一直是你舅舅强撑着,几年后战乱,孟家落败了,他也死了。”
戎策翻个身侧躺着,似是无心问道,“那他有子嗣吗?我只记得十来岁的时候母亲接到封信,说孟家被官府抄了,我舅舅跳了嘉陵江,捞了三天才捞上来。之后母亲便没再提过娘家,大概是父亲不许她说。”杨幼清嗯了一声,思索片刻说道,“我记得不多,你十多岁的时候,军阀混战,也许是你舅舅投错了派别。”
“怎么天下越来越乱呢,”戎策叹了口气躺在杨幼清大腿上,“您就看咱党内,老蒋跟老汪明争暗斗,系跟咱们也是互相瞧不上眼。北伐之后收的那些个军阀,围了共产党四五年愣是让人家绝处逢生,还逼着委员长联合抗日。”“联合抗日是大势所趋。”杨幼清伸手抚平他的乱发,眼神中的严肃不减,手上的动作却是温柔至极。
戎策愣了下,将头侧放在柔软的枕头上,“有个人也对我说过这句话。”
3家宴
实话实说,戎策不喜欢聚会的氛围,尤其要在长辈面前装模作样,让人呼吸不畅。但他接了孔珧的请柬,处座今晚又去不知道哪儿的码头跑外快,他除了宴会也没地方去,干脆来蹭吃蹭喝。今日孔家宴请的都是些达官贵人,戎策或多或少打过交道,一大部分是因为抓“错”了他们的亲朋,所以他干脆做个缩头乌龟,角落里待着。
戎策没想到,二哥今晚拒绝和他喝酒的原因也是因为要来参加这场宴会,等他俩打了个照面然后凑到一起找个不起眼的地方交谈的时候,叶斋才愤愤说了原因,“你知不知道你那个小白脸副官,喜欢咱家老四?”
“别闹,”戎策瞥了一眼站在人群中谈笑风生的孔珧,一脸不信,“就算是喜欢,那也是自由恋爱,你管得着吗?封建家庭大家长啊?”叶斋懒得搭理他,把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转身去应付刚刚进门的叶南坤。
军政本就不分家,在这里看见参谋长不奇怪,但是参谋长不带儿子带儿媳来见世面就别有一番意味了。先让叶家大少奶奶和上海上层的太太小姐们熟悉了,叶家大少爷打入政界也会轻松许多。
戎策浅尝了一口鸡尾酒,干涩劣质的口感让他想吐出来,但是没好意思。叶斋似乎在他爹那里没要到好处,灰头土脸回来,顺带从侍应生的盘子里端了两杯酒,一手一个高脚杯,“小五要考复旦,进去有点难。混蛋老东西,说句话的事,不肯做。”